差役應了一聲,連忙將抱著的鴿子遞了過去,目光卻忍不住瞥了眼鴿子腳,道“好似不是王大人那里送來的鴿子,王家的鴿子腳上的腳環同這個不大一樣。”
莊浩然“嗯”了一聲,掀起眼皮瞥了眼差役“你觀察的還挺仔細的。”
差役聞言臉頓時一紅,忙道“大人謬贊了。”
莊浩然笑了笑,淡淡道“觀察的不錯,確實不是王大人的鴿子。”說罷接過差役手里的鴿子,揮手讓差役退下去了。
取下鴿子腿腳上綁的訊筒,順手撒了一把米在桌角供鴿子吃食,莊浩然打開訊筒,將里頭的字條抽了出來。
一目十行的掃過之后,莊浩然收了紙條,起身喚來人“備馬,我要出城”
姑蘇通往金陵小道旁臨時搭建的行腳店里,做行腳店伙計打扮的幾個茶館小二正在磨刀。
一旁的江平仄雖也是一身粗布袍衫的打扮,頭發也盡數包了起來,可身上那等藏掖不住的儒雅氣質還是撲面而來。
這還真是怎么看都不似一個做慣粗活的小二。
江平仄自不是不知道自己扮不像小二的,也未準備出去待客,只獨身一人站在廚房口,看幾個茶館小二磨刀。
“我這柄刀許久沒有殺人見血了。”磨刀的小二黑子將刀拿了起來,手指彈了彈開鋒的刃口,感慨道,“從白帝出來之后便未再殺過人了。”
他們是軍中的兵將,若是隨便殺人與匪寇又有什么區別
“楊衍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條人命,”黑子磨刀的手頓了一頓,復又繼續磨了下去,“所以,這次不是隨便殺人”
江平仄看著磨刀的黑子,淡淡的“嗯”了一聲“光趙家舅爺幾個的人命,就足夠楊衍償命了。”
這二十年雖然磨去了他們的意氣,可有些事是骨子里堅持到底的,譬如不濫殺無辜。
一陣馬蹄“得得”的疾馳聲自遠處而來,離得越近,馬蹄聲也越大,待到行至行腳店門前,卻驀地一收。
正在磨刀的幾人臉色頓時一變。
“收刀”江平仄一聲令下,一陣倉促卻又有序的收刀動作之后,有人自門口走了進來。
來人是個官員,身上一身縣令的官袍官帽,帶著的幾個差役留在了門外,并沒有跟著他走進來。
“客官,”黑子笑著提起一壺茶水上前,問道,“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那人目光掃了過來,鋒利異常,“我來讓你們收手”
什么不大的行腳店內空氣仿佛驀地一涼,幾個站在邊上的伙計伸手摸向身后的貨架。
正提著茶水的黑子臉色微變,卻還不待他開口,那人便開口道“某莊浩然,告訴你們楊衍出城消息的就是本官”
黑子微變的臉色驀地一滯,旋即松了口氣,轉頭瞥向廚房門口。
江平仄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莊浩然,蹙了蹙眉,問道“計劃有變楊衍不出城了”
“不,他依舊出城。”莊浩然倒是沒有瞞著他的意思,開口坦言,“不過請幾位暫且收手,不要動楊衍”
江平仄臉色不變,看著面前的莊浩然,開口問道“為什么”
他同莊浩然之間的合作最先是莊浩然主動找上的他們。雙方給出了極大的誠意,也把心思和所求盡數放到了明面之上。
江平仄他們所求自然不消多說,而莊浩然,他不是個喜歡受人威脅和桎梏的人。尤其這些天在楊衍的威脅和桎梏之下做的事,他早就受夠了
原先,沒有對楊衍動手一是手頭無人,二則是不確定楊衍會不會將他的把柄透露出去。
江平仄從來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這些時日一面受制于楊衍幫著他做事,另一面也在暗中試探楊衍,甚至有時候故意做事拖延,探一探他的底線。
經過這些時日的試探和拖延,他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被楊衍放在眼里,即便是拖延,楊衍也根本沒有在意。反而更似是借著他的手和名在暗中為自己做事。
當然,試探的結果不定全對,若當真輸了,他莊浩然也無話可說。
主意打定之后,他便開始想辦法尋人解決楊衍,江平仄一行白帝舊部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他的視線之中的。
兩方一拍即合,莊浩然給了刺殺楊衍的機會,江平仄等人出人。
原本商議的好好的計劃,其中一個卻在此時突然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