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麗瑟縮著身子,一言不發。
“那是匹上過無數戰場救過不少將領已然退役的汗血寶馬,你為了一己私欲在草料中加了料,只是為了讓騎馬的江小姐墜馬……”
閃電歷經無數戰場,性格溫順,早也同她熟悉了,再者年歲也大了,否則也不可能退役。可這般一匹不論性情還是年歲都格外“沉穩”的馬卻在那一日出了事。
當從閃電身上墜下時,雙膝鉆心般的疼痛涌遍了她的全身,過后找到閃電時,閃電已口吐白沫身亡了。
歷經戰事的名馬死在這等手段之下,即便她當場昏死了過去,可待到醒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對守在她身旁的趙小將軍道:“把那一對姐妹花抓起來,尤其是那個大的,莫要讓她跑了!”
大麗當然跑不了,也沒準備跑,甚至為這一局還尋好了替死鬼,可惜的是遇到的是根本不想聽大麗辯解的她,那也是她上一世為數不多發怒的時候。
一匹馬在大麗的眼里看來只是“畜生”,至于江小姐,只是墜馬,腿腳雖骨折了,可養了半年不也好了么?至于為此興師動眾?
她沒有聽大麗的任何辯解,執意要自己動手,只是……攔住她的是趙小將軍。
他覺得她手上不該沾上這些“不干凈”的東西,人世險惡與她無關,所以最后是他動的手。
以牙還牙,隔日一大早,大麗便從屋頂上“摔”了下來,同她一樣雙腿受了傷。
這件事,大麗當然知曉,聞言,目光閃了閃,立時道:“彼時我年少不知事,就算犯了錯,那趙家的小郎君不也替那位江小姐報了仇?”
再如何銀槍白馬少年將星又如何?不也是死在了白帝城?大麗嗤笑了一聲。
“你恨趙小將軍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不知是不是一覺睡了二十年,腦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當年被遺漏的細節此時一一浮現在了女孩子眼前,“他人身死,趙家大郎起義,大靖朝瓦解,一切的一切便是自那個時候開始發生的事。你當年的入幕之賓里有個姓楊的權貴子弟,我記得他父親同是軍營中人,姓楊名頗。對不對?”
曾以為永遠不會被人挖出的舊事就在這一刻被女孩子突然拉了出來,大麗眼中閃過一瞬的慌亂,雖說這慌亂不過一瞬而已,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沒有移開的女孩子卻并沒有錯過這一瞬的慌亂,聞言輕笑了一聲,幽幽嘆了口氣:“兩路兵馬,一直連吃敗仗毫無建樹的突然成了軍神;從無敗仗的將星卻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個幾乎必勝的白帝城,這本身便有些奇怪。當然,戰場之上有勝必有敗,這本也不是必然之事,可那位突然成了軍神的楊頗之后卻帶著大靖的大半兵馬直接以送死的姿態直接把大靖根基斷送了個干干凈凈,這怎么可能是巧合?”
“所以,你也插了一手,對不對?”女孩子也不在乎大麗說不說,繼續說了下去,“如此,他對你動手之仇,算是一仇換一仇,抵消了。那豐遠馬場同江小姐的仇卻不算抵消。”
女孩子看著膝蓋上中了兩箭面色慘白的大麗,道:“我算學學的很好,記性也不錯,所以這仇就由我來報了。”
不止這馬場暗害之仇,連同過往一切的仇她都要開始清算。
“來日方長,我會一件一件的同你算!”女孩子看著她,看著越痛越發清醒的大麗,神情平靜又危險,“做人留一線雖然好,可也要看人的。對你這等人心慈手軟是要出事的,”女孩子說著幽幽嘆了口氣,道,“心慈手軟的那個眼下已經死了,所以,如今就由我來動手了。
聽著女孩子口中“來日方長”的話,大麗面白如紙:她怎么可能聽不懂女孩子話里的意思?是要將她關起來嗎?這關起來絕對不是楊老夫人所謂的“關起來”,而是真正關起來,再無天日的關押。
心慈手軟……確實,那位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少年將星出乎意料的心慈手軟,即便是恨極了她對江小姐動手,卻也只是“以牙還牙”,而不是像眼前這位這般,用最平靜的神情和最淡漠的語氣,說的話做的事卻與“心慈手軟”沒有半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