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左手持弓,右手揉弦,先拉了一段《夜深沉》,又來了一段《柳搖金》。
琴聲清亮,旋律平正大方,節奏鮮明多變,尤其是那一手左右開弓的功夫,真是令人驚嘆。
聽完陳學忠小試牛刀的兩段基本曲牌,沈月樓忍不住一臉贊嘆道:“好扎實的功底,先生琴中有話,該陰之處,如蟲潛行,該陽之時,也有拆琴之勢,聽先生拉琴真是享受,華夏如今有這種技藝的琴師可不多了。”
“不敢不敢,沈老板謬贊了,華夏比我拉得好的琴師太多了!”
聽到沈月樓這話,陳學忠連連擺手,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靦腆傲然的笑容。
能看出來,他琴藝雖高,卻并十分不善于與人交際。
“秦先生會拉“蘭派”的戲嗎?剛剛聽到先生的琴音,月樓一時技癢,想要現場唱上一段,還請先生幫忙托腔。”
聽到沈月樓的話,陳學忠輕輕點了點頭道:“云老板所學的“江派”本就脫胎自“蘭派”,她私下習練時,也常常讓我用“蘭派”的戲幫她吊嗓子。
因此,“蘭派”的戲,我也算拿手。
不過,我今天帶的這一把是二黃琴,琴音寬厚、甜美,西皮也可以拉,只是不夠圓潤,沈老板若是唱二黃,我應該能搭得上。”
“講究!”
沈月樓贊嘆一聲,又對陳學忠說道:“那就來《夷光賦》中的那段“水殿風來”吧。”
“嗯,好,那陳某便開始了。”
聽陳學忠拉了一個過門,沈月樓立刻輕聲唱道:“水殿風來秋氣緊,月照宮門第幾層?
十二欄桿俱憑盡,獨步虛廊夜沉沉。
紅顏空有亡國恨,何年再會眼中人?”
手音爽朗圓潤,弓法快而流暢,指法靈活有力,尺寸嚴謹,結構新穎,與自己的氣口嚴絲合縫,一下子就讓沈月樓找到與白佑辰合作的那種感覺了。
輕松寫意、酣暢淋漓,真是棒極了。
這樣的琴師正是自己需要的。
想到此處,沈月樓立刻目光灼灼看向陳學忠,一臉誠懇說道:“沈某想要邀請秦陳先生加入“樓劇團”,當我的專屬琴師,以后除了“樓劇團”的基本工資,掛牌演出,沈某的出場費我們二八分賬!”
“二八分賬,這也太多了,學忠受不起。”
聽到沈月樓給出的待遇,陳學忠一臉惶恐,這待遇,在梨園算是獨一份了。
沈月樓笑著說道:“就這么定了,陳先生值這個價。”
“好吧,那陳某愧受了!”
見沈月樓語氣堅定,陳學忠心中感動,點頭答應。
“琴師與鼓師是京劇演員的左膀右臂。”
這句話既是梅逸舟梅大家的名言,也是絕大多數京劇演員的基本共識。
如今,白先生給自己介紹的左膀已經到賬,王先生許諾給自己的右臂又在何方呢?
并未等候許久,上午剛收下陳學忠,下午鼓師許志清就來到了天橋劇場。
他是王登云的入室弟子,鼓點大方干凈,鑼經爛熟于胸,一套扭絲、長錘、急急風打下來,很快就征服了沈月樓的聽感。
收下陳學忠和許志清,沈月樓的左膀和右臂算是補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