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道:“沒聽到陛下和信王的話嗎?你們還是手段太溫和了,對付亂賊,需疾風掃落葉,給我抄家,拿人,明正典刑,不可漏網一人!”
鄧健聽罷,頓時殺氣騰騰:“遵命。”
說罷,他按著刀,帶著一隊人,已去傳達命令了。
天啟皇帝則冷漠地端坐著。
抬頭看了一眼外頭的百官,冷聲道:“進來說話。”
于是百官們紛紛進來,這大堂雖不小,卻容納不了這么多人,于是大家只好挨著,沒有轉圜的余地。
天啟皇帝抬頭看著他們,道:“方才信王所言,諸卿以為如何?”
百官個個臉色復雜,竟是無言。
“怎么?”天啟皇帝冷冷道:“你們覺得信王不對?”
此時顯然是誰也不敢開口。
倒不是沒有人對此支持,而是任誰都知道,此時站出來,今日說的話,可能就要傳入天下讀書人的耳朵里,那么……接下來,便可能引起士林清議的嘩然了。
天啟皇帝便冷笑道:“朕養著這么多大臣,給你們高官厚祿,可與朕同心同德者卻是寥寥無幾,你們啊……都顧念著自己的家族,總都想著……要做長久的打算。而至于朝廷……至于這些向流寇乞降的叛逆,你們倒是頗有仁心,這便是你們的忠心嗎?”
這話落下,終于有人慨然而出,黃立極正色道:“陛下所言甚是,綱紀不存,那么社稷焉附?現在這么多人從賊,理當整肅。”
兵部尚書崔呈秀也躬身而出,道:“臣也附議,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從賊,還與賊暗通款曲的,為何不殺?誠如陛下所言,亂世用重典!”
孫承宗也徐徐而出:“不忠之臣,百死莫恕,臣以為,信王的手段,雖頗有幾分偏激,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三人出來……更多人卻是沉默。
天啟皇帝萬萬沒料到,自己的恩師居然會站了出來,他當然清楚孫承宗的名望很高,可今日說了這些話,這名望就未必會像從前了。
其實……
這世上哪里是講道理的。
只不過有人早就有了自己的立場,只要能夠抨擊你,總能想出無數個抨擊你的地方。
這時,天啟皇帝目光落在了禮部尚書劉鴻訓的身上:“劉卿家呢?劉卿家為何不言?”
禮部尚書劉鴻訓的臉色此時顯得很難看,他很在乎自己的名聲,其實本心來說,他也確實覺得那溫體仁過分了,確實該死,只是……
他嚅囁道:“溫體仁其罪當誅。”
這話頗有一些兩面討好的意思。
這么大的罪,當然要誅。
可是呢,他可沒說抄家滅族這等太祖高皇帝的手段。
天啟皇帝站了起來,而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百官:“人們都說,犬最忠誠,你給它骨頭,它們便時刻伴著你,若有人對你不敬,它們便對人狂吠。”
張靜一在旁心道:“那是陛下孤陋寡聞,沒有見過哈士奇。若是見過哈士奇,陛下就不會這樣說了。”
天啟皇帝繼續道:“可是有的人連狗都不如,難怪溫體仁會罵這朝中盡都是狗官,連他這樣的逆賊,尚且稱這百官為狗,可在朕看來,他卻將這朝中百官想得太好了。有些人啊,是狗都不如……”
這一下子,許多人的臉紅了。
他們想要爭辯,陛下怎么罵人呢?
不過……仔細一想,自己若站出去,豈不是說自己就是那狗嗎?
而天啟皇帝此時卻是冷笑道:“都退下吧。”
于是百官唯唯諾諾的,紛紛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