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信?”店伙計道:“你是不曉得,縣令那狗官,據說和那船上的讀書人,是什么文友。而且投遞狀紙的,還是一個舉人老爺,當日,縣令拿了訴狀,便狠狠的將這船主的兩個兒子打得半死不活,這船主的兒子,最后是實在熬不過了,被逼著承認了通賊,于是被直接戴枷示眾了幾天。那船主家的人,實在是急了,最后只好將宅子和船都賣了,又四處借錢,在縣里活動,花了不知多少錢,才去尋到了那舉人,向他告饒,這舉人方才撤了訴狀。只是可憐了那船主,最后一命嗚呼不說,兩個兒子雖是后頭放了出來,卻也都落了個殘疾,家里本是薄有一些資財,卻也一掃而空,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劉濤聽到這里,心都涼了,他已不敢讓這店伙計說下去了,便立即道:“這縣令真是……糟糕,既如此,為何不狀告到知府,狀告到王府里去?”
那店伙計聽到這個,臉上閃過一絲諷刺,冷笑道:“那縣令也是新任的,你猜是誰給他的烏紗帽?還不是王府!什么知府、縣令,都是一丘之貉,是一伙的!那舉人早放出話來,這里沒有他疏通不了的關系,一張名敕,便可暢通無阻,那船主家還敢狀告,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劉濤:“……”
店伙計說著說著,也帶了幾分怒氣和怨氣,氣惱地道:“那個信王,真是將咱們這里的百姓害苦了啊,一群讀書人,什么秀才、舉人、進士,又來了這么多官,還有這么多的兵。”
“說到兵,那信王衛的兵,是最兇的,每日打著備寇的名義,征發這里的船只,卻專門用來給他們偷偷的運東西,被征用的船,一文錢也不給,若是不肯的,就立即將人打的半死。”
“莫說是舉人,咱們尋常百姓惹不起,還聽聞信王最是看重讀書人,看重什么名教,禮賢下士,于是連秀才在這兒,腰桿子也挺直了幾分,任何的官司,只要秀才下了帖子,往往都要偏袒他們。”
說到這里,店伙計突然咬牙切齒起來,惱怒地道:“他們鬧歸鬧,欺人就欺人,這狗官什么樣,我們會不知嗎?偏偏……這群狗官,平日里廝混一起,官官相護,不做正經事也就罷了,這流寇一來,他們居然都爭相跑去投賊。”
店伙計痛心疾首地繼續道:“你們是外鄉來的,是有所不知啊,當日為了備寇,他們征了多少錢糧,又是這個攤派,又是那個加餉,便連家里有口鍋,也要繳鐵稅。征用牛馬的時候,誰敢不依,就立即拿人,誰敢不從,又是往死里打。他們若是當真是要備寇,也就罷了,可流寇當真來了,他們干了什么?”
“他們是一窩蜂的跑去城門那兒……是為了向流寇投賊!咱們歸德城里,也有一些百姓想投賊,反正是活不下去了嘛,結果那些人跟上去湊熱鬧,便被打了回來,好嘛,連投賊……咱們都沒資格,這世上的便宜,他們算是占盡了。”
天啟皇帝和朱由檢聽的如芒在背。
這……太狠了。
天啟皇帝一直自詡自己是昏君。
可現在才發現……和這些狗東西比起來,他覺得自己真的純潔得如白蓮花一般。
以至于天啟皇帝都有些不信,懷疑這是不是張靜一暗中讓人做的手腳。
朱由檢就更糟糕了,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當初……最大的政績,就是減稅,大大的減輕了百姓們的負擔……
可是現在……
朱由檢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
第二章送到,又是新的一天,求月票和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