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道:“若是有人在宮中藏匿一個孩子,最大的麻煩是什么?之所以大家沒有疑心孩子在宮中,又是因為什么?”
魏忠賢一下子醐醍灌頂:“孩子會啼哭。”
“不錯。”張靜一道:“一旦孩子啼哭起來,便要驚天動地,可要讓孩子不哭,哪里有這般的容易?難道你威脅他一句,他便不哭了嗎?若是要找什么藥物,讓孩子昏厥,卻也不容易,有些藥物想要夾帶入宮,可不是那么容易辦到的。尤其是現在,魏哥早已警覺有人在宮中可能鼓搗出什么名堂,這些日子,宮中的警衛,已加強了不少。但是……如若偷偷沾了一些酒水,放在自己的手指頭上,拿給孩子吸吮呢?這么小的孩子,只要沾了一些酒水,勢必昏昏沉沉。”
“而當時,宮里已經混亂,我已開始親自詢問涉及到太子的宦官,這劉能只怕也是急了,他一方面擔心孩子醒來,弄出了響動,所以趕緊倒了一些酒,拿給孩子吃,另一方面,卻又得趕著來接受詢問。如此一來,只能滿身的酒氣地趕到我的面前來了。”
“緊接著,當我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他做賊心虛,心里一定是慌亂的,于是為了防止自己被發現,便索性認了自己喝酒,這時候喝酒,少不得要來一頓痛打,可比起發現了藏匿太子的罪責,這區區喝酒,算得了什么?”
張靜一嘆道:“劉能,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說的?”
天啟皇帝驟然明白了,他此時兇神惡煞起來,忙不迭將孩子抱給其他的宦官,低聲吩咐:“讓人好生照料……”
于是那宦官便忙抱著孩子快步離去。
天啟皇帝則是憤恨地看著劉能,厲聲道:“劉能,你當初也是東宮的老人,沒想到你竟會如此膽大包天,朕可有對不起你的?”
劉能其實在此時,已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便苦笑道:“沒有對不住奴婢?陛下這話,奴婢有些聽不懂。”
劉能趴在床板上,恨恨地看著天啟皇帝,道:“陛下也說,奴婢是東宮的舊人,當初跟著陛下身邊的人不少,大家都指著攀龍附鳳,等陛下登基,便可一飛沖天。”
劉能眼里露出了怨毒之色,臉上越加猙獰,道:“可是其他人進了紫禁城,哪一個不是一飛沖天,不說其他的,這魏忠賢,當初不過是惜薪司的宦官而已,可陛下進了紫禁城之后,卻立即將他送去了司禮監。他是個什么東西,當初可曾在東宮里照料過陛下嗎?反是奴婢,當初在東宮,如今卻發遣到了什么地方,竟是在神宮監,在那神宮監專門給人清掃,和這魏忠賢相比,奴婢算什么?”
神宮監的主要職責就是打掃衛生,當然,劉能肯定不是負責清掃的,他畢竟是神宮監掌司,屬于宦官中的高層,雖比掌印太監和提督太監差一些,卻也是一個監里的三號人物。
可顯然,劉能對此并不滿足,此時,他嘿嘿笑道:“所謂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為寇仇。陛下既然將奴婢不當一回事,自然會有人將奴婢當一回事,今日到了這個份上,奴婢無話可說……”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倒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樣子。
天啟皇帝已是氣得發抖:“就因為別人的位置比你高,你便要如此?你也不想想,你哪里比得上魏忠賢?他能辦的事,你能辦嗎?哈哈……好,好……朕果然沒有看錯人,幸好沒有讓你去司禮監和御馬監,來人……來人……將此人拿下。”
張順也趁機,一把抓住劉能的頭發,而后張弓,啪啪啪給他幾個耳光,大罵道:“你這不知足的狗奴,我與你不共戴天。”
魏忠賢則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