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顯得憂心忡忡的樣子。
張靜一卻是不急,和他打了個招呼:“在遼東這些日子如何,可見著了多爾袞嗎?”
皇太極道:“我一直都在寧遠,與建奴的使者接觸過十數次,其中……還有一人,本是我的家奴。”
家奴二字,在建奴里頭的意義是不同的。
不同的主子有不同的家奴,而皇太極所說的家奴,想來便是他自己的包衣。
這些包衣無論愿意不愿意,或者主子出了什么事,他們也要表現出恭順的樣子,如若不然,便會被人瞧不起,甚至會被人認為不忠。
張靜一道:“看來你與他敘了舊情了,不知你的家小是否還好?”
皇太極便一臉郁郁的樣子,像是極不情愿提起這些事。
于是張靜一道:“難道那多爾袞,當真膽大包天,將他們害死了?”
“沒有,他們過的很好。”皇太極苦笑道。
在張靜一的印象之中,皇太極這個人精于計算,即便是最困難的時候,也不會露出如此沮喪的樣子。
張靜一道:“她們能過好,這就再好不過了,你也該放心才是,你若是念家,大不了,我放你回去便是。”
先埋伏他一手,他若當真敢說好啊好啊,多謝成全,立即將他斬了得了。
皇太極卻是笑了笑道:“不必啦,我既已愿意與遼國公合作,自當效犬馬之勞,我已做了一次降人,怎么還可以做第二次呢?這豈不是成了三國演義中的三姓家奴?”
張靜一聽了,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也喜歡看三國演義。”
“在我們建奴,許多人都人手一本此書,廢寢忘食的看,有時可以當做用兵的奇書。”
張靜一大為詫異,不禁道:“是嗎?此等演義,也可當做兵法來用?”
皇太極見張靜一對此有興趣,便解釋道:“這東西,當然不能當做是兵法,哪有行軍布陣,兩將出陣單挑的?何況什么借東風,什么空城計,固然頗有幾分韜略,可若是真拿這個來進兵,豈不迂腐?我們建奴人從小便開始隨著父兄南征北戰,深知沙場之上變化無常,根本不是靠幾個奇謀,幾個未卜先知的伏兵,便可大勝的。”
“既如此,你們為何將它當兵書看?”張靜一越發的奇怪了。
皇太極道:“因為當初我們的對手,就是這樣用兵的啊。”
皇太極繼續解釋道:“明軍進擊的時候,往往都是文官節制各路軍馬,而這些文臣,大多都對軍事一竅不通,他們對于軍事,大抵就源自于這演義和戲曲一般,他們最愛的就是搖著羽扇,擺出一副胸有韜略的樣子,什么八卦陣,什么十面埋伏,什么空城計,他們的軍事見識,大抵便是如此。”
“因而,只要我們熟讀了三國演義,就曉得朝廷的軍馬會玩出什么花樣了,一瞅一個準,十之八九,明軍的許多戰術,都可在演義中有跡可循,熟讀了這三國演義,便等于孫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因而,一打一個準,如此便穩操勝券了。”
“啊……”張靜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