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臉有點僵。
張靜一則接著道:“這建奴人,也有好有壞,良莠不齊,不說其他,單說他們內部,便有嚴格的主奴限制,那些當初被那些上層貴族奴役的奴才,便當真與他們一心嗎?不錯,從前他們的主奴關系穩固,可這是建立在貴族們帶著人能夠掠奪土地,搶掠財富的基礎上的。主子們有了肉吃,給他們分了一口湯。可這并不代表,此等主奴關系就穩如泰山。”
“他們此次大敗,失去了掠奪的基礎,貴族們還要享受他們應該享受的用度,搶不到別人,就要欺壓他們的奴才,奴才們被盤剝的狠了,就會懷有二心。因而,若是不將事情一分為二來看待,犁庭掃穴,就難以成功。”
崔呈秀一臉無語,不過他有唾面自干的本領,畢竟是魏忠賢的干兒子,于是道:“既如此,那么遼國公以為,該當如何追擊?”
張靜一道:“東林軍稍作休整,可立即北上出關,陛下為帥,我為副帥。”
眾臣一聽,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還了得?
這不等于是……讓陛下置身于危險的境地嗎?
可張靜一顯然并不這樣想。
這樣天大的功勞,皇帝不干,誰去干?
于是張靜一道:“我聽古人說:天子者,兵強馬壯者也,若天子只曉得守在京城,外敵入寇,卻依舊還困居在皇城之中,那么,又如何讓天下的軍民甘愿臣服呢?現在流寇四起,遼將居心叵測,各國紛紛革新舊制,進行變法,以圖自強,于是有人佛朗機,有了尼德蘭,便是那倭國,也開始效仿尼德蘭人,改革軍制,今時今日,我大明積弊重重,正是需要像太祖高皇帝那樣的人,才可披荊斬棘,破舊立新,而不是在此因循茍且,沉溺在無窮無盡的內斗之中。”
“陛下今日守城,親自坐鎮,已是名震天下,可這還不夠,若是直取龍城,攻破沈陽,則天下定鼎。所以,臣以為,陛下當為主帥。我東林軍愿為先鋒,隨陛下進擊,死而無憾。其余人馬,可為后援,齊頭并進,作為側應。”
張靜一一席話,許多人無法理解,可天啟皇帝卻是能夠理解了。
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必須建立起絕對的聲望。
張靜一隱隱和他說過,那歐洲各國,隱隱開始為了相互掠奪,而建立中央的權威。
先是一個叫什么法蘭西的,開始了改制,剝奪諸侯們的特權,取消他們的食邑,進行獨斷專行的統治,已經隱隱開始成為歐洲霸主。
英吉利人,也在一個什么女王的鐵腕之下,開始統一了國內紛亂的朝局,開始染指海上的霸權。
極北之地,更有雄主,號稱繼承了帝國的衣缽,一改莫斯科公國為沙皇俄國,自稱沙皇,不斷的擴充自己的版圖。
更不必說傳統的尼德蘭人和佛朗機人了。
現在要改制,思來想去,就必須皇帝建立權威,先將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壓下去。
如若不然,不過是陷入泥潭里,最終大家一道兒腐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