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這些讀書人出身的漢臣,卻將君臣之道推崇到了極致。
什么三跪九叩大禮,逢人就喊大人,也就是叫人爹。
恭順至此,這才讓多爾袞有一種自己當家做主的感覺。
此時,他將天啟皇帝讓人送來的書信交給了范文程。
范文程看過之后,下意識地皺起眉,沉吟良久才道:“主子對此怎么看?”
他不能輕易發表意見,需先問過多爾袞的意思,而后再順著多爾袞的意思說下去。
多爾袞卻道:“我在問你。”
見多爾袞面色不善,范文程便明白了,于是道:“我看這東林軍,可能還未準備好攻城,如若不然,兵貴神速,早就開始進攻了,何須這樣多的啰嗦?他修書來此,正是因為忌憚主子您,一來,是借此亂城中軍民的心,二來呢,則是拖延時間。”
多爾袞下意識地點點頭,這些話,正是他想說的。
一旁的洪承疇則是忍不住道:“主子,臣以為……或許那昏君,其實就是拿這書信來示弱呢?想要讓我們意識到,他們還未準備好,吸引我們出城與之決戰,到時再用火器制勝。現如今,我等是疲憊之師,又是新敗……”
“住口。”多爾袞大怒,猛地冷喝一聲。
洪承疇頓時嚇得再不敢說下去。
范文程則是捋須,微笑不語。
洪承疇畢竟是剛來的,不曉得在這里的規矩。
要知道,在這兒,主子就是天,哪里輪得到你唱反調?你在北京城里唱反調唱多了,以為唱反調就是高明,可在這兒,惹火了人,是真可能砍了你的腦袋的。
此時竟敢說大金鐵騎乃疲憊之師,又說到了那一場令人心塞的敗仗,這不是找死嗎?
多爾袞訓斥了洪承疇一通,隨即道:“那么,不妨夜襲……”
“夜襲……”范文程立即道:“主子此計甚妙,若是夜襲,派出一支精銳,足以令這強弩之末的東林軍自亂陣腳。”
洪承疇卻又禁不住道:“只是那東林軍,最擅長的就是夜襲……”
多爾袞氣繃著臉,胸膛起伏,眼里已掠過了一絲殺機。
洪承疇似乎后知后覺地也感受到了什么,心里只有苦嘆,他自然知道自己又是多嘴了。
建奴人自己關起門來,各旗的旗主們可以吵翻天,可作為漢臣,卻絕不可以隨意多嘴的,任何一句話,都極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于是他連忙拜倒在地道:“奴才萬死……”
多爾袞的臉抽了抽,居然露出了和藹的樣子,隨即道:“言者無罪,言者無罪,你不必自責,你說的也有道理,東林軍確實擅長夜襲,若是夜襲……未必能成功。這樣看來……”
多爾袞沉吟片刻,才道:“只能等鐵嶺和遼陽、撫順、開原等地的軍馬馳援,我等暫且在城中以拖待變了。另外,我也需得回一封書信給那大明昏君,教他知道,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