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是衍圣公啊!
至少在百官和讀書人眼里,這衍圣公雖不是神一般的存在,可畢竟是圣人血脈。
天啟皇帝預判到了他們的反應。
一聽張靜一發了駕貼,立即就開始無為而治了,成日在西苑,誰也不見,每日和太監們愉快的玩耍。
當然,更多的時間,是看張靜一的章程,這章程里頭有許多展望的成分,讓天啟皇帝恨得牙癢癢。
于是自己另起一個稿子,居然對著這章程,自己擬出了一個更詳細的章程出來。
此時,站在一旁侍候的魏忠賢道:“陛下……奴婢偵知,不少讀書人在街頭巷尾怒罵,談及國事,都是……”
“朕知道。”天啟皇帝繼續提筆,一面風輕云淡的樣子:“不罵才有鬼,也不看看張卿干了什么。”
魏忠賢道:“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此事交張卿來辦吧,我們就不必過問了。”天啟皇帝道:“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魏忠賢心里不禁泛酸。
沒辦法,作為一個宦官,這是本能的心理反應,我割了自己……入宮……不就是為了像張靜一那般,成為陛下的替身嗎?
但是這些是不能表露出來的,于是魏忠賢笑了笑,乖巧地應道:“是。”
正說著,外頭有宦官道:“稟陛下,遼東郡王求見。”
天啟皇帝頓時跳起來,立即怒道:“來的正好,朕正想要尋他呢!”
說著,張靜一被小宦官領進了勤政殿。
張靜一還未開口。
天啟皇帝便罵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張靜一道:“陛下,關于衍圣公……”
天啟皇帝冷笑道:“朕說的是你這章程,你這章程里頭,實際的內容少,虛夸的東西卻是太多,如此浩大的工程,你就寫一個這樣的章程來糊弄朕?”
“到底涉及到的匠人多少,每月需多少的錢糧,冶煉的作坊需要幾個?冶煉所需的礦石從何而來?要就近開采礦石,又需多少人工,這些人工是本地招募,還是關內招募?還有……你所言的橡膠,只說加大采購力度,可是……這采購的多了,價格是否會漲。是否要先行囤積,以防不測。除此之外,還有……朕自己擬了一個草稿,你自己看看吧。”
說著,點了點案牘。
一旁的宦官很有眼力見地忙將案牘上堆積如小山一般的草稿雙手抱起來,交給張靜一。
張靜一看著頭皮發麻。
這特么的是草稿?
章程不就是幾頁紙上的事嗎?
他頓時滿頭大汗,隨手翻出一些稿子,里頭提出的問題就有七八個,這每一個問題……自己竟是茫然。
天啟皇帝道:“這花的是銀子,不是石頭,銀子要落到實處,要有詳細的計劃,各個你章程中擬定的子項目,也要有預備的方案。否則,任何一個子項目掉了鏈子,都可能影響到總體的計劃。還有賬目的問題,賬目太混亂不清了……”
張靜一于是道:“陛下言簡意賅,直指問題本質,真是令臣欽佩啊。”
天啟皇帝瞪了他一眼,道:“拿回去,重寫一份,按著朕的草稿來寫。”
“我看,這就不必了吧,陛下這份草稿,就是現成的,微臣這點本事,怎么及得上陛下萬一呢,要不……就用這個?”
這意思是,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不打算改。
天啟皇帝嘆了口氣:“朕的銀子啊……那朕再增補一二……這東西和修宮殿是一樣的道理,需要多少木料,木料從何而來,需要多少人工……一定要做到心里有數,哪一處出了差錯,到時便會影響其他的地方,最后積重難返,只能干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