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千戶,幾個百戶,不經請旨,說殺便殺?
其余人的臉色,也開始難看起來。
張靜一則撫案,道:“哦,知道了。”
那隊官退了下去。
張靜一凝視著眾人,而后道:“方才我說,我有三件事有辦,方才講了兩件,現在來講一講這第三件吧,這第三件便是,錦衣衛乃是親軍,本該紀律嚴明,可是,據查,有人卻仗著親軍的身份,貪贓枉法,欺凌百姓,橫行霸道。這樣的害群之馬,如何能留呢?來人……”
“在。”
張靜一平靜的道:“念吧。”
“是。”
一個新縣千戶所的百戶,隨即取出了一沓厚厚的文牘,而后從文牘里尋出一些來,隨即高聲道:“南城千戶所千戶陳錦新,萬歷二十年襲職,初為百戶,而后掌南城千戶所,萬歷二十五年,其為百戶時,曾勒索南城商戶張建松,又強納其女為妾,此女甚烈,不堪受辱,投井而死。至天啟元年,其所受錢財經核實者,七萬三千兩之巨。不只如此,天啟三年,京中出現大盜,東廠責令嚴辦,陳錦新為冒功,污賴道人陳述為巨寇,將其折磨至死,又恐陳述家人狀告,又令南城千戶所小旗官劉福至其家,威脅要誅其滿門,這才平息事態。天啟四年……”
這百戶拿著密密麻麻的文牘,一個個的念著。
而劉一奇等人,越聽越是驚恐,這些事,他們有的略知一些,有的和他們是知道的實情是對的上的,比如,天啟三年,陳錦新確實抓到過巨盜,哪里曉得,這家伙竟是冒功。
這一件件,一樁樁,聽的大家心驚肉跳。
錦衣衛這些年,其實早就爛了,哪怕張靜一當初的兄弟鄧健,還是區區一個校尉的時候,也曾吃討要平安錢,或是吃東西不給錢,可謂是囂張跋扈。
正因為如此,真要說清白,這衛中上下,有誰真正清白干凈的?
可大家沒想到都是……新縣千戶所,居然直接調查了北鎮撫司,這……才是最可怕的。
要知道,陳錦新這些人出走,張靜一不可能預判,也就是說,這位都督自己都不知道,會有誰敢在他面前頂撞。
因而,陳錦新等人一走,這便直接殺人,另一邊將陳錦新等人的老底,統統拉出來。
這說明啥?
不只是因為站在這里的人,幾乎沒有幾個人干凈,最重要的是,天知道張都督掌握了他們多少事。
在北鎮撫司看來,自己才是無孔不入,偵緝人隱私的祖宗,可誰料到……新縣千戶所,卻早將他們摸透了。
這七八人的罪狀統統直接公之于眾,因此足足念了兩炷香,百戶這才將卷宗收了。
張靜一笑了笑,看著眾人,而后道:“你看這幾人,實為衛中的害群之馬,他們罪惡滔天,今日本都督為整肅風紀,已是將這些亂臣賊子統統誅殺殆盡,你們……誰有意見?”
堂中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張靜一道:“這些罪狀,有人證也有物證,一條條,一樁樁,都是觸目驚心,我萬萬沒想到,有人竟打著天子親軍的名目,竟敢如此仗勢欺人,哼,若是衛中再有人膽敢如此,本都督決不輕饒,至于方才我所提的衛所新制,又還有誰反對?”
“……”
張靜一大喝,殺氣騰騰道:“說!”
僉事劉一奇噗通一下,已是拜倒,嚅囁著道:“衛中這些年來,確實懶散,以至不少城狐社鼠之輩,甚囂塵上,現在都督有意改正,這……這實在鼓舞人心,卑下喜不自勝,卑下是僉事,就先表個態吧,卑下極力贊成都督的各項舉措,誰和都督過不去,便是和卑下過不去。”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再不認慫,那就真的是老壽星上吊了。
其余人紛紛道:“卑下人等,自當以都督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