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又點頭,等這吳淳夫親自將糕點送到他的面前,魏忠賢捏了一塊,嘗了起來,隨即連聲說好。
吳淳夫可是工部尚書,雖不是位極人臣,卻也是朝中最核心的人物,這樣的人讓自己的妻子親自下廚,只為討好魏忠賢,這糕點的滋味好不好是兩說,可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卻讓魏忠賢沉溺其中。
吳淳夫笑著道:“說到這糕點,最難的就是磨那豆沙,需卯時起來,要做到口感細膩,卻也是不容易的。自然……下官斷然沒有要邀功的意思……”
“真不容易。”魏忠賢點點頭,隨即道:“工部現在還好嗎?”
“好是好。”吳淳夫道:“現在內帑有銀子,陛下也舍得給錢,賞賜也比往年多,所以工部上上下下,都稱頌陛下。”
魏忠賢嗯了一聲:“這便好,好好用命……現在陛下不在京城……你更該小心行事……”
“九千歲。”吳淳夫看著魏忠賢道:“不過,說起來,內帑每年撥出這么多的銀子,工部每年得銀,是七百三十二萬兩,可是下官聽說,就在今歲,陛下撥給捋順那邊,就有近五千萬兩……這……工部主持的,可都是大工程,既要修葺皇家園林,又要……”
魏忠賢突然凝視著吳淳夫,目光深幽,口里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吳淳夫顯得猶豫,張口欲語的樣子。
“但說無妨吧。”魏忠賢淡淡道。
吳淳夫便繼續道:“這話,下官可不敢跟別人說,也只有到了您這兒,才敢暢所欲言。您說,這陛下對張家是不是寵信太多了,這工部乃是六部之一,竟還不如一個區區旅順嗎?那旅順不是已經分封了出去,且只是區區一隅之地嗎?工部可是主持著天下的大計啊。”
魏忠賢不冷不熱地道:“看來你是不服氣了?”
“下官能有什么不服氣的。”吳淳夫笑了笑道:“就算撥發給工部的銀子,也不是落到下官的身上,只是……現在朝野內外,都多有怨言。”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就說錦衣衛吧,這錦衣衛從前,可都是在您的手里,如今呢……可還和您有什么關系?錦衣衛是如此,旅順也是如此。九千歲有沒有想過,再這樣下去,您和下官這些人,從此之后……”
他沒有說下去,可這話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魏忠賢便嘆了口氣道:“咱知道你的意思,這幾年,你們跟著咱,確實是出盡了風頭,你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平步青云,又有哪一個,不是坐鎮一方?可如今呢……咱也知道,你是泉州人,福建布政使司那邊,只怕也要預備清丈土地了吧。你們吳家,在泉州有多少土地?”
吳淳夫聽罷,便低頭不答。
魏忠賢道:“咱聽說,福建布政使司那邊,人多地少,許多人不得不偷偷下海,甚至跑去西洋……你看,咱們大明天朝上國,本該是最富庶的地方,可結果呢?大明的子民,卻需一窩蜂的歷經千辛萬苦,去海外討生活。你說說看,這……這大明中央之國,卻連西洋藩屬都不如了嗎?”
“咱自然清楚,用這些話來奉勸你,你定然是不喜的,畢竟……咱是斷子絕孫的人,也不似你們吳家那般,是士紳出身,早有家產。咱自然也不能奉勸你大度。只是現在陛下已經決心推行新政,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無法更改了。你是工部尚書,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至于那張老……”
本來想稱呼張老弟,不過魏忠賢很快意識到,那狗東西似乎現在已是惡名昭彰,這名聲比他這個九千歲還臭呢!于是改口道:“那張靜一……不過是為陛下分憂而已,你說陛下寵幸他,這倒沒錯,可這是帝心,這個時候反張靜一,就是反陛下,咱們為奴為臣之人,真要到亂臣那一步嗎?那些遼東諸將的下場,你是見識了,江南那些亂黨的下場,又何嘗沒有見識?你聽咱一言,好好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夠了……不要學外頭某些人……”
吳淳夫聽罷,忙是點頭,訕訕道:“是,是,九千歲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