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個班的作品?初三四班,噢,李斬,李斬呢……這是你們班學生繪畫的?”周韜這邊激動著,往身后的校領導群說著。
早有人把李斬推了出來。
其實看到作者,章明,李斬,都是同樣的驚疑不定的。李斬走過來的時候,和那顆柏樹下的程燃對視而過,然后換上了謙遜的表情迎向周韜。
“周校……我們班學生辦得,還行吧?”
這周圍其他年級班主任都紛紛白過來一眼,心頭那個腹誹,辦得行不行你看看四周的情況,你自己沒點數嗎,這么繃啊?
“你們這是,讓以后學校文化墻怎么舍得擦啊……”周韜端詳著,贊嘆著,手四處指了指,“可惜只是文化墻,我都想做塊櫥窗來裝上保護了!”
這個時候程燃就是作者的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周韜向程燃招了招手,“這位小同學,肯定是以前繪畫方面得到過榮譽的吧……難道是在哪個名師手上學習過?”
周韜雖然是山海市本地人,但早些年在首府蓉城大學畢業,后面在教育和文化系統履職,當年有兩個選擇,繼續留在蓉城,擔任美術學院副院長,或者回到山海市,擔任一中初中部校長。周韜選擇回故鄉山海就職,這在當時還是很有名的,加之他本身也算是文人,和本地的許多文化藝術名流也是頗有交集,可以說有名氣的畫家都認識。看到自己的學生有這么杰出之輩,這乍一看也不像是自己能琢磨出來的,下意識就想問問師承何處。
“呃……沒得過獎,也沒在誰手上學習過……”程燃倒是如實相告。
氣氛尷尬了一下,也許這個學生沒說實話,對于周韜這樣成熟的校長來說,很多時候裝聾作啞也是本事,直接就忽略過去了,像是自己根本沒問過那句話一樣,和藹道,“和我們合個影吧……”
等到合了影之后,上課鈴打響了,所有人陸陸續續返回教室,此間的喧囂終于歸于平靜。
林蔭路上,終究只剩下了學校領導組的那些西裝套裙的男男女女。
周韜轉過身對眾人道,“這幅作品,我有預感,一定行……”
……
那之后人們看到學校后勤施工的火速在程燃那塊墻面上方搭了一個棚子,雖然很簡易,但至少可以短期內保護這塊墻面不受雨水沖刷毀損。
后來都會有在升旗儀式結束后沒看到這幅圖的學生在一傳十十傳百的熱潮下,在空閑時前往廣場那里觀摩,以至于基本上每節課課間休息和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那里都圍著厚厚幾層人。
后來第二天市宣傳部的評選組人到了,陪同學校領導一同視察,這也是后話了。
那天晚上,當天看到了文化墻的很多學生,無論他們分布在這個城市哪個角落,居住在哪個院落,哪座樓房,都不約而同的,來到自己家陽臺,或者到了露天可以看到星夜的地方,仰望頭頂那道光軌。
包括了柳英,包括了張小佳,包括了姚貝貝……當然,也包括了,做完了作業,從桌子前離開,披著一件淡薄外套,徑直上了單元樓屋頂的楊夏。
天空中的那道亮芒,是那樣的璀璨奪目。彗星有著自己的軌道,繼續它的征程。
而楊夏覺得,這恰似是他們每個人的人生……
那個在今天驚艷了全校的人……興許他擁有從小到大以來,都沒能展示和被人忽略了的才能……但是這恰恰是最為可惜的一面……因為以成績論英雄的當今應試教育,不會在意你個人杰出的天賦,最終也只會是主科成績來決定成敗,決定你的命運和去留。
她楊夏瞄準的是一中。
而程燃的軌道,終將偏離……隕落下去……
其實在自己家陽臺,程燃也在看著天空。
他其實也在回味今天自己所繪出的畫面,前世很多年后,曾經他也想過,用怎樣的方法,能留住當時見到海爾波普彗星之時,那種情緒,那些美好的年華和美好的事物。
事實上是沒有辦法留得住。
所有最美好的,都只會在回憶里,而那里永遠儲存的是逝去了,用不可再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