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芊,袁慧群說出這樣的話,好像她能夠做到的最大的事情,也就是說出這樣的話了。
但秦芊對此也是點點頭,對她一笑,“我沒事的。他們說那是大人的問題,讓我不要擔心。”
……
秦芊沒法自欺欺人的“不擔心”,家里出了那樣的事情后,父親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起過相關困境,甚至每天上學該給她的錢,也一分不少,但是她自己關上門也能聽到的父母爭吵,母親對自己的抱怨訴苦,足以讓她勾勒出事情的全貌。
跳舞課那邊,她已經缺了好幾節,每次去上課的時間,她其實就是提著裝了舞蹈服的口袋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到了下課時間,再回到家里,往往迎來了她父親神色復雜的一句“回來了啊。”
其實她很喜歡跳舞課,一場大汗淋漓的舞蹈能讓她放松身心,能讓她在這種時候,感覺到一絲渺茫的自信。但之所以她缺課不去,是因為再上幾節課之后,就要繳下一年的學費。
她不希望在這種時候,為家庭增添負擔。
而其實她也知道老師其實打過電話到她家說她缺課的情況,之所以自己的父親并未當面戳破,也正是知道自己的那份心思吧。同時,這個家庭支柱的男人,也覺得有些愧對自己吧。
所以那之后在學校里,放學時候,秦芊也不接受其他人的邀約了,吃飯的時候更多于是獨來獨往,最多就是和袁慧群一起。
由此,也有關于“秦芊家惹上了黑社會”“高利貸逼債,她爸賭博快破產”的此類風言風語傳出來,有時候她聽到了,也會埋著頭走過去,身影蕭瑟。
12月19日,作者錢鐘書逝世,有學者喟嘆“中國古典文化和20世紀同時終結”。這則消息在當時沒有引起足夠熱度的社會反響,甚至很多人也不知道這位著名作家的卒世時間,倒是記得她夫人楊絳五年后的回憶錄里,所寫“我們三人就此失散了。就這么輕易地失散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但十中還是有學生為此感到難過,有的記下了筆記,有的則在新的報紙上,寫下了祭奠的文字。
一直關注著秦芊的張平這天上課的時候,對程燃道,“秦芊和郭軼又重新在一起了。據說是那天在食堂里,郭軼直接跟一群私底下說秦芊的女生發飆了。那之后秦芊和郭軼就走得很近了……可是,我總覺得秦芊也改變了。以前她放了學會第一時間回家,郭軼以前一直抱怨秦芊這一點,除了在學校,其他時候根本喊不出來,壓根不像是男女朋友……結果現在經常放學后也會和郭軼他們一群人出去玩了。去溜冰場溜冰,去吃飯唱KTV,甚至還跟著郭軼去網吧和游戲廳……”
張平說著,表情有些憂慮,“我覺得秦芊是因為家庭的變故,郭軼重新出現,她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拐杖……現在都說,郭軼已經把秦芊吃得死死的了,她現在,可能也是在找一個依靠吧……”
“真是的,”張平憤憤不平,“明知道郭軼那邊是一條死路,只是現在沒有依靠,她就要重蹈覆轍嗎,她難道不明白郭軼對她存的是什么心思嗎?這是飲鴆止渴啊,老早的時候郭軼就抱怨上不了秦芊,連手都不給碰,現在肯定會趁虛而入,這下秦芊危險了。”
最后張平看著程燃,想到他面對孫蕭那種時候震驚全場的發言,又多了些向他學來的思辨,想了想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好像也不能站在一個高處,就自以為看到了全貌指指點點評判當事人。畢竟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們沒有經歷過。誰都不知道她現在身上承擔的東西。就是我們男的,要是遇到這種事,可能也備受打擊,更何況她一個女生呢。也許在這種時候,一個肩膀和依靠,就是莫大的安慰了,其他的……其實不重要。”
程燃沒有對此表態。
其實這種事情愛莫能助,盡管秦芊的家庭是受到了貝拓和伏龍大戰的波及犧牲品,然而程燃并不認為自己能給予補償,
這本質上是貝拓的不正當手段,程燃當然不可能用敵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這天下午放學,程燃才想到家里的墨水要用完了,十中走過十字街就有文具店,想到這里程燃從公交站臺多走了一截路過去,在一家文具店買了一瓶墨水,一支看上去好看寫起來也很流暢的鋼筆,還有幾個筆記本,提著塑料口袋出店,準備前往站臺回家的時候,突然看到旁邊的公園里面,兩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