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話語響在這片密林之中時,西南方向,越過幾座巍峨山勢,五萬兵馬的隊伍猶如一條長龍首尾難見,激起的塵煙里,馬蹄聲、腳步聲、車轅聲混雜一起,浩浩蕩蕩沿著官道越過了河中府。
陽光傾斜,孟絕海騎在他馬匹背上,手中翻看不斷遞送回來的情報,離開長安一路北上已經是第五日下午,朝晉陽方向前行,如今已過了河中府,途中派遣的斥候,也越來越多,不時爆發小規模的斥候戰。
他知道,距離對方的主力越發接近了。
天色漸漸暗沉,夕陽掛去山頭時,他已經選好了駐扎的位置,在河中府東北面,一座山腳砍伐林木扎營過夜。
斑斑點點的篝火在營間燃燒,孟絕海與諸將如鄧天王、孟楷、蓋洪、林言走在營中巡視,他身后還有名叫彭白虎、班翻浪的兩個副手,俱是勇武過人之輩。
“今日斥候交戰更加頻繁,想來敵人主力距離很近,聽聞那李克用也是勇武過人,若是戰陣遇上,必叫他好看。”鄧天王勇武好斗,是軍中出了名的,言語間難以掩蓋興奮的神色,他揮舞臂膀,“拿下他,北面威脅就直接解除,陛下便能全力對付西面的鳳翔軍。”
“你我兄弟,不可自負,尚讓、王播就是前車之鑒。”孟絕海武藝比眾人都要高,性子卻是稍顯穩重,他笑了笑,看去身后。
“耿監軍,可有建議?”
他話出口,身后諸將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個人來,紛紛偏頭望去,走在末尾的耿青拱手上前,跟著笑起來:“在下哪里能出什么建議,諸位將軍都是百戰之將,殺人無數,我一個文弱之人,連雞都沒殺過,怎敢隨意開口,軍中之事,還是孟防御使拿捏。”
“哈哈,監軍有此承諾甚好,本將就怕不懂之人胡亂干預,以至于錯失戰機,導致大敗。”
孟絕海點點頭,帶兵征戰在外,他也沒了在朝中那般謙和,帶著眾人巡視過營地,看著柵欄、拒馬齊備,這才與諸將回營帳做好部署,以及之后的戰陣的策略。
夜色漸深,商議的戰事定下,耿青也聽的眼皮直打架,待到散去,這才向孟絕海告辭回去自己的帳篷。
“監軍。”
正與帳口兩個幫眾打過招呼走進里面,背后陡然有話語傳來,耿青回頭,就見林言笑瞇瞇的提著酒壇向他揮手,身旁還有一人跟著過來這邊。
提酒的林言是黃巢外甥,耿青是知道的,而另一人,則是孟絕海的心腹彭白虎。
這兩人找我做什么?
難道......耿青眼皮跳了一下,臉上卻沒絲毫變化,只是笑著迎上去朝兩人拱起手,“林轉運使可是睡不著,尋我喝酒?”
“可不是。”林言將酒壇提起來,在上面拍了拍,“明日可能就要交戰,沒多少睡意,干脆就拉了彭將軍一起,以前,常聽陛下說侍郎有智慧,讓我多親近,想著便過來了。”
“如此倒是耿某有幸,里面請。”耿青伸手請了林言,看去那彭白虎,也做了一個請的收拾,壯漢性子寡言,抱拳拱了下手,便跟在后面一起走了進去。
做為監軍,帳篷還是不小的,足夠容納十多人,正中擺了簡易的木榻,涼席褥子,小爐、水壺、矮凳一應具有。
三人圍著矮幾坐下,耿青擺上陶碗,看了眼沉默低垂眼簾的彭白虎,以及旁邊不停說話,一面撕開封口倒酒的林言。
他笑了笑:“林轉運使,其實尋在下不光是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