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汝南郡王和陸森對面而坐,兩人面前都有一杯清茶。
一會后,陸森說道:“王爺,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你要作踐碧蓮,讓她作陪嫁丫環?”
“想不明白?”汝南郡王有些失望地搖搖頭:“如果不讓她作陪嫁丫環,難道讓她作妾?”
陸森皺眉。
“當陪嫁丫環,她至少是陸夫人的人,如果是妾室,那才是真正的卑賤低下,連人都不能算。”汝南郡王飲了口清茶,繼續說道:“就在前個月,家中老妻,已經在幫碧蓮尋夫家了,你知道她找的都是什么人家嗎?”
陸森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頭。。
汝南郡王說道:“皆是文官。”
“這不是好事嗎?”
“好嗎?”汝南郡王呵呵了聲:“但凡做了官,就極少還沒成親的。年紀偏大且不說,家中也是妾室眾多。碧蓮真要嫁給他們,沒名沒份,只能是作妾,往后的日子可不敢擔保。與其那樣,還不如讓她當作陪嫁丫頭,陸夫人的品性我也清楚,善良體貼,又與碧蓮是一塊長大的手帕交,她跟著過去,斷然不會被主婦欺侮,且陸小郎你又是她中意的郎君,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陸森啞然,沒有反駁的想法。
汝南郡王微笑道:“雖然碧蓮是陪嫁丫環,身份地位不行,但我還是希望賢婿,你能把我當成岳父看待。”
陸森沉默了數息,然后雙手抱拳,微笑道:“見過泰山。”
“哈哈哈哈,好好好!”汝南郡王喜不自禁。
他自認向來看人極準,否則也不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
陸森在他觀察已久看來,確實是不算長袖善舞之人,甚至還有些沉悶,但越是這種人,一旦答應下什么事情,就會認定了不改。
之后,翁婿倆說了些親近的話,在陸森要告辭的時候,汝南郡王說道:“賢婿,你已拒官家八次宣詔了,雖然再拒下去也行,但如果你想更往前進走一步,那么去宮中一趟,是不會有錯的。”
說這話的時候,汝南郡王的表情顯得特別認真嚴肅。
陸森問道:“但如果我不想再進走一步呢?”
“那過上十幾二十年,你就只能遁走山林。”
“何解?”陸森坐直了身體。
“賢婿有大神通,救人易命只是翻手之間。”汝南郡王語氣幽幽:“然世間凡人,總是怕死的,無論是我、朝中大臣、還是官家。你越是拒詔,你的名氣也就越大,最后也就越是清高孤遠,不似凡人。”
陸森聽得漸漸皺眉。
汝南郡王繼續說道:“老夫我與曹家已在山下設有暗哨,幫賢婿擋下極多的求醫者,但這終究不是辦法。我們兩人能幫你擋一時,擋不了一世,若最后你還是不愿入宮,獲得權勢,那么勢必會被世人逼得遁走山林。”
陸森聽明白了。
如果自己只是有名聲,那么外人只會敬自己……他們會來求藥,會來討仙緣。
但世人極多,光汴京城就兩百萬人口,家里幾棵果樹,一箱玉蜂,如何滿足得了眾生。
人們敬久了,卻得不到實惠,那么最后敬意就會變質,變成厭惡,嫉妒和憎恨。
所以汝南郡王才說,要有權勢。
有了權勢,才能讓外人有畏懼。
只有‘敬’與‘畏’兼得,方才是立身之本。
不得不說,汝南郡王的話是對的。
古人或許在見識上不如陸森,但在人情世故這方面,甩了他不知道多少條街。
“多謝泰山解惑。”陸森站起來,雙手抱拳彎腰行了個禮,這是真心誠意地行禮:“此事小婿會好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