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就說趁早認罪賠錢算了,一個個死活不肯,非要讓周揚往外逃,他那么一個大活人,能逃到哪里去啊?出了事就全都讓你爸扛著,沒出事就把臟事兒全都交給我們家來做……”
安安抱著梁玉珠,聽著這些她從來沒聽梁玉珠提起過的事情,這才依稀有些明白,原來她爸也不過是替“有些人”打工的。表面上看起來很牛逼的安總,原來這么身不由己。
“以后咱們家,就老老實實,過點太平日子吧。”梁玉珠抱著安安,摸著她的背,“這個行當再干下去,早晚要出事的,連你衛叔叔,都跑去省城搞高科技了。”
“唉……”
安安不由嘆了口氣,衛叔叔,以前安大海身邊“軍師”一樣的人物,高利貸怎么放,放多少,都是他策劃的。結果就這么一個貨,現在搖身一變,居然成了省城某知名互聯網企業的高管,負責企業互聯網金融業務市場開拓方面的工作。
那特么……不還是放高利貸么!?高科技個屁啊!
不過梁女士確實說得沒錯,安大海確實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不然要是老安能學衛叔叔,也能稍微放下身段去給互聯網高利貸公司當高管,今天也不至于搞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其實最近兩年,她家的放貸業務都已經開始逐漸剝離,走向正規行業了。
安大海公司里將近一半的資金,都已經投進了東甌市的房產開發、建材運輸、室內裝修和物業管理這幾個行業。最多再有三五年的時間,她家應該就能完全洗白成一個從上游到下游全覆蓋的地方綜合性房產集團公司,每天抖腳收租就行。
結果誰能想到,周揚那個傻逼,先是前年年底在征地的時候把人給打殘了,今晚上又傻不拉唧去單挑江森,結果被江森一腳就踢成半死,還落到申城的警察叔叔手里。
連帶著,安大海剛才也直接被申城這邊的公安帶走……
看樣子,申城這邊的有關部門,應該是早就已經盯上她爸了。她家在申城錢多卻人少,一時半會兒的,除了幾個律師外,根本什么強力人物都找不到。
那一大筆原本打算拿來開發申城的資金,恐怕這回是難逃充公的結局——畢竟是通過民間不合法集資的路子得來的,別說什么絕不是只有安大海一個人這么干,現在的情況是,誰落網誰就自認倒霉,誰讓你本身這事兒就不合法呢?
“媽,我們家,還能剩多少錢啊?”安安不安地問道。
梁玉珠道:“能剩個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十分之一,兩個億左右嗎?”
“錢剩不了這么多的,還能花的錢,留個千把萬就頂多了。我爭取保住你爸的公司和幾個小項目,給你留幾套房子,將來留給你結婚用。你以后花錢,可不能再這么大手大腳了。萬一你爸的公司和公司項目都保不住,你搞不好真要去甌南二高當老師,自己養活自己了。”
安安不禁嘆道:“唉,追星的代價好大啊,直接把家里追破產了,是老天爺在提醒我,我配不上他嗎……”
梁玉珠一陣沉默,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唉,江森那樣的男孩子,誰不喜歡呢?都是你爸自己的路沒走好,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追不追江森,家里遲早都是要出事的。”
安安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幽幽道:“媽媽,我今天,抱了他一下,他長得好壯啊,你說他以后會想我嗎?”
“不知道。”梁玉珠摸著安安的后腦勺,內心復雜。
家里一團亂麻,老公生死未卜,女兒還在這里想男人……
當個家,真的不容易。
這一夜,梁玉珠幾乎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大箱小箱地把安安先送去華師的宿舍,叮囑了安安幾句,以后就老老實實住校,幸福弄的屋子先暫時別回去了,不然阿姨一走,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那邊也不安全。
然后把安安安頓好后,就直奔機場,趕回東甌市,處理家里的爛攤子。
還要接受東甌市方面警察的訊問。
而梁玉珠登上飛機的時候,江森也已經醒了。
雖然睡眠時間比平時稍微短了些,可是精神倒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