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星垂下眼簾,將那場夢境盡數與白藏說了。
白藏聞言嘴角更加溫柔,伸手撫了撫扶星鬢邊的碎發。
“你若是想念他,不如將他畫出來,我早些年間學了些木雕,可以為你雕刻一個。”
扶星卻搖搖頭,道:“本就是假的,畫出來雕刻出來又有什么用。”
“阿星你能這樣想,也是好的。”
“你在那濁息井沾染了不少濁氣,原本內丹就已經少了半個,如今更是支離破碎,你就暫且在這燕虛宮好好療養,我去替你向楚玦請些假去。”
扶星聞言眉頭一皺,不知為何,她并不想請假,一想起來天帝陛下那冰冷冷的臉,她就覺得心中顫顫,萬一被他認為自己是偷奸耍滑,可不好了。
這樣想著,扶星猛地起身,便發現丹田一陣刺痛,眼前更是漆黑一盤,像個破布摔在床上。
“不要逞強。”白藏輕聲說道,摸摸扶星的腦袋,如一朵綿綿白云走出了燕虛宮。
青杳裊裊走了進來,她手里拎著飯盒,從里面取出些精美小菜來。
她臉色微沉,看著扶星狠狠瞪了一眼:“你這小狐真是麻煩,沒事亂跑什么。”
“你可知道,為了祛除你體內的濁氣,谷主足足耗盡了五百年的修為。”
“現在有馬不停蹄的為你去那上元宮找天帝理論。”
扶星看著眼前的精致小菜,聽著耳邊青杳的埋怨,直覺思緒一下子便亂了。五百年的修行,白藏竟為她耗用了五百年的修行。
她也已經修煉了兩百年,知道修行不易,每一天都非得刻苦萬分也不見得寸進分毫。
現在白藏為她耗盡五百年修為,扶星心中浮現濃濃的愧疚感,這因果,她要怎么去還。
這時候青杳又說道:“可憐我們谷主孤身一人,原本就只是在南花谷侍弄花草,從未與人紅過臉,現在卻要孤身一人去面對那天帝天后兩口子。”
“他心善口拙,恐怕又要被欺負了去。”
扶星再也坐不住了,內心中的愧疚更甚,她強自運氣讓丹田的那處濃烈刺痛減緩些微,腳步虛浮的闖出了燕虛宮。
身后傳來青杳的聲音:“你去便去了,莫要讓谷主發現你,不然回來說我照看不好你,又平白讓我得了一頓臭罵。”
扶星腳步微頓,頭也沒有回,好在這燕虛宮距離上元宮并不遠,扶星遠遠的便看到上元宮那高高的樓門,以及耀眼的霞光。
她臉色青灰白如紙,腳上更是如被抽空一般沒有力氣,就連那被術法強行壓下去的刺痛,也開始隱隱發作。
靈氣裊裊,扶星扶著天街旁邊的白玉廊橋休息,她的呼吸急促,每一次都似乎用盡全力。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停下腳步。
她一向執迷因果,最喜歡的便是關系分明干凈,別人給我半斗的恩情,我便給別人一斗的還報。有來有去,只為心安。
五百年的修為,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法還清的,便是撐著身體走過長街,又有什么關系。
只是數年之后,當那些好的壞的盡數發生,當那些因因果果成了一團亂麻再也無法厘清時,扶星便想起她在這條長街上的每一步,一步一步,丹田如針扎,如果說她不這么執拗,或者再嬌氣一些任性一些自私一些,將這所有的愧疚都藏起來,或許才是正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