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上元宮前,眼前的星湖如同以往卷起如積雪一般的水浪,浮橋呈現,扶星踉蹌著走上去,渾身金黃的胖頭魚遠遠的看著,圓圓的眼睛里面充滿擔憂。
扶星扯動蒼白的嘴角沖她笑笑,便化作一只小狐,輕聲窩在上元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上元宮做了打掃仙童將近一個月,她早就對每一個犄角旮旯都很熟悉,甚至有一種錯覺,那便是比經年久日埋頭案牘的天帝陛下還要熟悉。
白藏坐在上元宮的小木幾前,對面坐著楚玦和霜竹。
天帝天后們身上穿著及其華貴的龍鳳長袍,黑底金紋描畫著栩栩如生的龍鳳,儼然是威風凜凜的一對。與之對比,白藏身穿一襲白衣,不帶裝飾,顯得就單薄了很多。
小木幾上還放著那套精美的桃花茶具,但是不知已經換過多少次茶水。
扶星看向楚玦,覺得一向冷峻的天帝面色有些蒼白,就連如丹朱的唇瓣,也了了失了顏色。
霜竹在他身邊坐著,嬌怯怯如山間柔弱野花。
“不過是一個鄉間小狐,天后何必趕盡殺絕。”耳邊傳來白藏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如云絮溫柔,就算是說些埋怨的話,也讓人生不出氣。
“在天街之上堂而皇之輕薄天帝,無視天帝威儀,這樣的罪過,便是在仙冊上入了名字的仙子,施以極刑也不為過,怎的她一只鄉間野狐,便殺不得懲不得?”霜竹說道,字字如霜刀。
輕薄天帝,扶星心中疑惑,她何時輕薄過天帝?她努力的回想著在這上元宮的點點滴滴,自認循規蹈矩,沒有半點出格,何來輕薄,但是看天后咬牙切齒的樣子,又似不想說謊。
“她自然是有理由的。”白藏說道。
他幽幽的看向楚玦:“那誅仙鎖是用來誅仙的大兇器,你以為你是如何從靈力盡散的處境中生還過來?”
“是那小狐,用了她的半顆內丹,我又用了些珍貴藥草,才減緩了你的靈力消散,后來你在那邊北冥寒石上寒氣入體,又是這小狐,不只是用了什么術法,中和了那寒氣,護著你醒來。”
白藏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是從扶星的角度卻可以看到他緊緊握起的拳頭,許是隱忍著心中的怒氣。
“這樣的救命恩情,難道還抵不過那半刻的逾矩行為!”
霜竹的臉色越來越白,她身體輕輕的顫抖著,一雙眼睛看著身邊的楚玦。
楚玦的面色愈加蒼白了:“你說她用了半顆妖丹?”
白藏聞言冷笑一聲:“天帝陛下您不知道嗎?”
又將目光看向霜竹:“原來天后陛下對天帝也不是知無不言的,我記得這些事情,早就已經和天后說過了。”
霜竹一下子慌了神,拉住楚玦的胳膊:“半顆妖丹又怎么樣,天帝是萬物主宰,救治天帝本就是她的本分,莫說是半顆妖丹,就是性命,她也是使得的。”
楚玦只冷冷的看著霜竹,這種目光霜竹從未見過,就像眼前是一個從地府里面爬出來的修羅,下一刻便可以將她千刀萬剮了。
她心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慌亂,一句話脫口而出:“我是凜微啊。”
這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楚玦冷如冰雪的目光多了一絲痛楚復雜,他看著霜竹的連許久,終于拉回被她拽住的衣袖,淡淡道:“以后你莫要再管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