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內院的事情,在梁文君的繼母鄒氏進門之后就全部交給她打理了。
梁家除了已經出嫁的姑娘們,留在府里的男丁共有三房人,大太太陶氏因為是繼室,反而比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要年輕一些。
梁老太爺的這個院子,平日里除了打掃的下人,并無外人會來,此刻卻聚齊了梁家三房老幼幾十口人。
大太太陶氏坐在右下首的第一位,聽到打簾子的下人稟報老太爺來了,她忙領了眾人起身準備行禮。
梁成翼雖已經須發半白,身形卻依然高大挺拔,一張總是毫無表情的臉,此刻卻明顯帶著怒氣和寒意。
不僅梁家的其他人都嚇得放輕了呼吸,大太太鄒氏也嚇了一跳,忙偷眼去看大老爺梁航沛。
梁航沛雙眼血紅,眼神刀子似地在大太太的臉上刮了過去。
梁老太爺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也不讓兒子們坐,就冷冷地開口說:
“你們三個帶著自己的太太留下,其余人都回自己的院子歇息用飯去。”
眾人都忙應“是”,魚貫而出之后,諾大的正廳里就只剩下了梁老太爺和自己的三個兒子兒媳。
梁老太爺并不看三個不知所措的兒媳一眼,也不說讓她們坐下,只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幾口,然后淡淡地說:
“老二,老三,你們去把人帶進來吧。”
大老爺和二老爺應聲而去,大太太鄒氏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雖還極力鎮靜地站著,心里卻已經是驚濤駭浪。
公公的這種態度,包括大老爺剛才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都讓大太太心慌不已,攥在手心里的帕子很快就被冷汗浸濕了。
十幾個男女被拖進了屋子,每個人都被捆綁著,嘴里塞著帕子,臉上和身上帶著血跡。
當鄒氏發現自己奶娘的兒子就排在這群人的最前邊時,心里最后的一絲僥幸破滅,她反倒是鎮靜了下來,挺直脊梁跪了下去。
從十年前決定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起,鄒氏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那時候的她不害怕,而且堅信自己永遠也不會后悔。
現在,鄒氏依然不后悔,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無所牽掛,只想著報仇,可如今,她有一雙尚未成年的兒女,讓她多了一份牽掛。
二太太和三太太不明所以,但都悄悄地挪了挪,拉開了與大太太的距離。
大老爺梁航沛雖是長子,可早年腿腳落下殘疾,林老太爺心疼大兒子不能出仕,便把家里的庶務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眼前這些香料鋪子里的下人,平時都是大太太的奶娘一家人在照管著,這是梁家人都清楚的事情。
看到大太太跪了下來,梁航沛更怒,他顛簸著走到大太太面前,掄起巴掌就朝大太太的臉上打了過去。
幾個巴掌下去,鄒氏便倒在了地上,口鼻緩緩地流著血跡,白皙潤澤的臉龐也漸漸腫脹起來。
梁航沛指著鄒氏怒罵:
“賤人,這些年我是多么包容你,就連你明里暗里的虧待文君,我也裝作看不見。可你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皇后娘娘下手,敢算計皇嗣,你是不是要我們一家人都去陪葬才甘心?”
聽到這里,膽小的三太太忍不住尖叫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鄒氏卻不怕,她從地上爬起來跪好,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冷冷的看著梁航沛說:
“原來老爺也知道害怕,也知道心疼自己的妹妹,那我鄒家滿門被斬的時候,你怎么就能坐視不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