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靜極了,只有絳蘇壓著的啜泣聲,還有外面嗚嗚吹響窗扉的風聲。
忍過了那段子倒騰上來的情緒,絳蘇便壓抑住了,小姑娘慌忙擦掉自己頰邊的淚,她想起來:“姑娘,您昨日一整日都沒進食,奴婢去給您端點粥來可好?”
雖說眼下租賃的這間宅院比不得侯府,但好在賃屋的大娘心腸極好,買了好些米面送到了東廚里,也是她思慮不周全,早該知道姑娘醒來會肚子餓的,若是應當早早地把米給烹煮上,此時姑娘就能直接下腹了。
絳蘇看著床上的趙幼白并沒有任何抗拒的舉止,她行了退禮,便立即抓起油紙傘往東側的廚房趕去。
外頭的風雪交加,讓絳蘇冷到根本不敢掉眼淚,她想侯府,更想綠柚,要是今日是綠柚在姑娘身邊,哪里會讓姑娘餓著又冷著,必然什么事都要比她細心周全百倍。
……
屋內的動靜遠去,趙幼白這才輕輕翻身過來,她那雙清凌凌的眸子里目光飄散。
床前遮擋的帳子已經被絳蘇掀了起來,束綁得有些凌亂,難怪在府內時,綠柚從不讓絳蘇做這些細心的活兒。
正對著床邊的窗扉合得嚴嚴實實,可趙幼白卻肉眼能見那窗戶被外頭的風撞得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抵擋不住那些惡風了似地散架。
入目之處是一片的素凈,又簡陋。
趙幼白自會跌跌撞撞地走路開始,還從沒見過這樣落魄的屋子。
在永寧侯府,她是趙家玉葉金柯的嫡小姐,父親是鎮守一方的永寧侯,長姐掌府內中饋,兄長更是年紀輕輕就已官居正四品吏部侍郎,她自幼就被一圈人寵愛著長大,就連圣上親封的縣主,也知道不能得罪趙家最小的五姑娘。
彼時,又有誰敢讓她住這樣的院子,叫她受這樣的委屈?
趙幼白坐起身來,她白著一張俏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單薄的衣服,不由把懷里的被褥揉得緊了些。
昨日從府中倉惶逃出來時,她都沒來得及著上外裳,中衣單薄,哪里抵御得住外面的凜冽寒風,要不是同她一起跑出來的絳蘇聰慧,隨身帶了些值錢的東西,否則沒有這間能供以遮風的屋院,只怕她……
想起了自己為何會這樣的狼狽,趙幼白又止不住洶涌上來的情緒,紅了眼眶。
至今她都不愿意相信,父親那樣光明磊落的人會通敵叛亂,甚至還同敵軍一起坑殺了大慶的三萬將士……這怎么可能呢。
想到幾日前由皇宮遣散出來的昭訊,趙幼白閉起滿是茫然的雙眸,她無助地伏下自己的脖頸,把腦袋埋到臂肘間,咬著唇角,她把忍抑不住的啜泣聲淹沒在窗外的嗚嗚風聲中。
趙幼白的心里已經雜亂成了一團糟,若說父親會謀反叛亂,她是怎么也不會信的,可是如果父親沒有,那……他為何至今不歸?長安城內流言四起,他為何不回來辟謠?
就連去了宮中阿姐和兄長,直到現在已有三日沒有音訊……阿姐,她是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