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紹沉吟片刻,這般和趙景淮算來。先前旬陽內的守將,便在敵軍的猛烈打擊下狼狽不堪,這一萬人中不僅軍心潰散,更有不少的傷殘兵,能堅持到他們來馳援已是很不容易了,只怕屆時這一萬多人還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兩軍交鋒還是在陣前,雖然推測突厥人會從東西二側突襲,但也絕不可能把人馬盡皆調過去固守側方的。
許紹有些憂心的是這個。
“東西側各派兩千人,重點是防備著后方。”
趙景淮垂頭看著面前的沙盤,緊鎖著眉頭,默了半晌后他突然這么說道:“既然北羯別有用心,他們亦不會對突厥率先沖鋒袖手旁觀。而南面叢林茂密,極易隱藏身形,是個天然的堡壘。”
許紹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心底里卻莫名信服趙景淮說的話,如今正是隆冬時節,天寒地凍的天氣,河水只怕早就結冰了,若是北羯人有心,定能想得出什么穩妥渡河的法子。
“許副將,便有勞你讓幾位弟兄今夜前去林子里蹲哨,切記叮囑他們,若碰上北羯人過來踩點,定不能打草驚蛇,要先行回來稟報。”
許紹自然是應好,轉身就要出門離去,臨了了他又忽然記起來:“明日若敵軍果真來攻城,便由我來領兵,你來坐鎮城內。”
趙景淮卻搖頭:“應當是我去,早先我便打聽清楚了突厥與北羯領兵的將領,你也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這話說得直接,若是有心人聽在耳中,便要以為趙景淮這是在指桑罵槐覺得旁人不如他自己,但許紹是個心底里跟明鏡似的的人,自然不會這般覺得。
許紹撓撓頭,只覺得不大好意思:“這些天一直都是你沖在前頭,倒叫我成個閑人了,怪不好意思的。”
“許副將不必如此客氣。”
趙景淮定定看了許紹片刻,笑了下:“你也并非是閑散的,還有一事需要交與你去做。算算時間,太子殿下應當將近旬陽了,還要許副將前去迎接迎接。”
趙景淮不說這事兒,許紹都差點快忘了,太子殿下這座大佛也是奉了陛下的詔令,前來旬陽領兵克敵的。
“是了是了,我明日這就去安排。”許紹拍拍自己的腦門,登時為自己的大意感到心驚,若是等太子已經到了城外,他還毫無知覺,只怕就要被有心人扣上個不敬儲君的罪名了。
言至此,話畢了,趙景淮又與許紹叮嚀了好一番的話,許紹這才離去。
坐在冰涼的凳上,趙景淮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眉心,他站起身來開門看去,外面的夜空浩瀚而深沉,是一覽無余的沉寂和莫測。
就如,眼下身前他的境況,是一眼探摸不到頭的深淵,仿佛他只要隨意一踩,就會踏空,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趙景淮指骨用了些力,將門闔上,門扉擋去了外頭的風雪,屋子里變得暖和許多,又顯得寂寥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