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覺得自己是個講道理的人。
他始終認為,儒學是有益的,至少對于他現在所處的統治階層來說,是大有益處的。
但是掌握儒學解釋權的那幫子腐儒清流,卻是壞壞的。
他們不但敢于用所謂的真理,去對抗統治者,還會用那些歪曲了的言論,去麻痹帶壞百姓。
大大滴壞!
于謙似有所感,他默默的看著皇太孫:“您要對山東那家動手……”
于謙的聲音很小。
且帶有著濃濃的驚恐。
若是當真動了那一家,他不敢想會出現什么樣的后果。
也不該想,這天下間,靠著那一家吃飯的人,會被激起多大的怒火。
只怕,奉天殿都要被再次點燃……
“誰說我要對那家動手了?”朱瞻基翻了個白眼,鄙視的看著于謙:“你們這些人,到了要對付某個人的時候,為什么總是會想著要從肉體上消滅他們?”
難道不是嗎?
胡破明、胡復南那些交趾前朝余孽,難道不是被從物理層面被肉體消滅了嗎?
于謙一時無語,卻無可奈何的攤攤手道:“下官這輩子,大概是都綁在您身上了。您那些想法,下官大約也明白了些,您說不對付那一家,下官卻是不信的。”
我都是您的人了,您還不交心?
當真就光走腎了?
于謙委屈而又含蓄的提醒著皇太孫。
朱瞻基眨眨眼:“我也沒承諾,不會動一動那家人。但一直以來,大多數人都想錯了方向。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從根源上消除那些影響。”
說著話,朱瞻基也在默默的關注著于謙的變化。
于謙是純正的不能再純正的儒家學子。
他們家就是干這個事情的。
一家子的經學大家。
嚴格來說,也算是靠著山東那家吃飯的。
所以,他想要知道自己身邊這些人的看法,或者說會選擇怎么站隊。
幸運的是。
朱瞻基并沒有從于謙的臉上看到反對的表情。
甚至……
有些興致勃勃?
于是,朱瞻基默默的點點頭。
賞識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人。
還是一身熱血!
還是大明的愛國青年!
所以,他開口交底:“他們之所以掌握天下文脈,是因為他們掌握著這數千年的經典解釋權。想要回溯正流,復辟圣人純正的言論,需要將他們滿口的之乎者也破除。
要讓圣人的教世言論,能原原本本的讓百姓聽得懂,而不是夾雜著他們那些人的私心。
所以,我欲行白話!”
于謙頓時震驚,卻也有些不解:“白話……便是我們日常所說的話,這……如何能改變眼下局面?”
朱瞻基呵呵一笑:“屆時,從朝廷自上而下,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清楚一件事情。用最簡單明了的話,解釋圣人的言論。
往后,若是推進順利,我還要讓科舉,也去除那些之乎者也。那些整日里,考了無數遍的圣人言論,要少出現。
一個個后學之輩,有什么資格去解釋圣人的言論?我們都活在當下,科舉就該考當下的事情!時事,時政。”
于謙的嘴,幾乎能將整座南海裝進去。
他現在滿腦袋,如有一根大棒,在不停的敲打攪動著。
震得他心驚膽戰。
他無法想象,當皇太孫現在所說的,針對科舉要做的改革實現。這大明且不說會不會分崩離析,就是那些儒教、儒家中人,怕是要撞到午門城墻了吧。
朱瞻基又看了一眼震驚不已的于謙,繼續道:“六部三司都要參與出題,分卷分部門參與科舉。你想當什么樣的官,就去考什么樣的題。
而不是圣人說什么,你就去考什么。
戶部就該出計算錢糧、統籌天下的題目,兵部就該出行軍作戰、后勤補給、戰略思維的題目,刑部必須出大明律法的題目,吏部、禮部、工部,都該如此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