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開口:“說來,我對揚州一直是帶著些好奇的。你們都知道,去歲我去了一趟徽州府。那徽州歙縣知縣,倒也是個風雅之人,后院里養著個揚州去的小娘子。不過,大抵是他無福消受,最后倒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說完,朱瞻基也不管這些人,聽完了這句話,心里在想著什么。
羅向陽、朱秀、孫安三人,護著于謙,蠻橫的從揚州地方官員中間跟了上來。
在后面,三艘寶船上,有更多的幼軍衛官兵,在張天的統帥下,列著整齊的隊伍,從甲板走下。
鄧永新與葉英發對視一眼,一閃即過,各自揣起了手,帶著人跟在已經走出去一截的皇太孫身后。
……
入城。
江都城,是做典型的江南城市。
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取直的主干道,走不了多遠,還是要拐個彎。
城中亭臺樓閣,水榭潺潺。
青磚綠瓦間,隱藏著淤積在這座城中的,是那百年財富。
皇太孫初涉揚州。
地方官府,自然是要安排接風宴的。
揚州倒是與朱瞻基過往去過的地方不同,沒有將他安排在揚州府衙里。
而是到了一座名為和風閣的酒樓之中。
和風閣臨街而建,主樓五層。
主樓后,連帶一片占地極大的院落,院落后墻下,則是一條穿城而過的小河。
河水清澈,兩岸綠柳成蔭。
有老嫗浣洗,老叟垂釣,頑童戲水。
而在和風閣,臨水的院墻旁,則是一座三層小樓。
遠比前面的主樓,建造的更加精致。
用料極為講究,裝飾分外含蓄儒雅。
只一眼,便能認得出,此樓造價不菲。
入樓。
便高掛一副倪泰宇的春山晴雨圖。
所作平淡天真,疏林坡岸,幽秀曠逸,筆簡意遠,滿張惜墨如金。
朱瞻基見此畫,再看周圍眾人的敬仰,便知這畫乃至倪瓚真跡無疑。
他笑著開口:“倪先生,倒真是個摳搜的人。”
這本就是玩笑話。
世人皆知,倪瓚是個愛干凈的人。
也就是潔癖。
不論生活,還是作畫,都講究干凈。
所作之畫,往往也都是少有重筆濃墨,清爽自得。
聽著皇太孫的話,鄧永新、葉英發等人,無不附和輕笑出聲。
“倒是這和風閣的東家運道好,前兩年方才弄到了這幅畫。也正是有了這幅倪瓚的話,才有了這座小樓。”
開口解釋的是鄧永新。
他是揚州知府,對揚州城中的趣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對這和風閣,更是了如指掌。
朱瞻基點點頭:“秋風蘭惠比為茅,南國凄涼氣已消。倪先生高志!”
他所誦讀的這首詩,是倪瓚寫的。
倪瓚是為南宋鄭所南寫的。
秋風凜冽到讓蘭草變成了茅草,江南也是寂寂無聲氣全無。
一手很工整的愛國詩。
但此時被朱瞻基誦讀而出,這南國便不再是江南。
能是哪里?
鄧永新和葉英發無聲對視。
鄧永新心中沒有什么感受,他是揚州府的知府,只管揚州一府之地。
倒是葉英發,有些憂慮。
太孫這次來揚州,是從朝廷拿到了專辦都轉鹽運使司的權責。
雖說,只是為了替朝廷要錢。
但衙門里,能對太孫提出的別的要求,置之不理嗎?
如今,太孫都已經將倪瓚的這首詩念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