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要為南疆籌措錢糧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而他葉英發,是兩淮都轉運使,掌管著兩淮無數鹽商鹽務。
權柄之重,在其從三品的官階上,便能窺得一二。
從三品,若在京師朝堂,可為小九卿!
葉英發默默的看著掛在眼前的這幅春山晴雨圖,心中念頭通轉。
半響,他方才笑臉開口:“下官見太孫如此推崇倪瓚,想必是極愛他的畫。若是太孫不嫌,下官今日便做主,將這幅畫送于太孫。”
說完,葉英發看了鄧永新一眼。
揚州地界,上臺面的人都知道,這和風閣說到底,是他鄧永新的!
這倪瓚的春山晴雨圖,自然也是他鄧永新的。
如今葉英發的話已經說出口,他相信,鄧永新絕對不敢出聲反對。
朱瞻基愣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葉英發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同樣的,鄧永新也愣了一下。
他臉上帶著些懊惱。
非是因為自己同樣頗為喜愛的畫要沒了。
而是在懊惱,這葉英發拿著自己的畫,做借花獻佛的事情。他作為正主,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為了補救。
鄧永新不得不站了出來,拿出揚州話事人的態度:“太孫,下官與這和風閣東家相熟,若是他知曉太孫喜愛此畫,想必也會第一時間送于太孫。”
似乎,如今的錦衣衛里兩位鎮撫使,都是太孫的人。
想來太孫事后,也必然會知曉,這和風閣,是他鄧永新在后面站臺的。
鄧永新略帶著些不滿,默默的掃了葉英發一眼。
朱瞻基卻是擺擺手,一邊搖頭,一邊登樓:“君子,豈能坐奪人所愛之事。倪先生是個愛干凈的,我等怎可做如此褻瀆舉止。”
葉英發越發的憂慮起來。
他從太孫這番話里,似乎聽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不奪。
如何得到畫?
得要主家進獻啊!
聯想到今日,在城外運河邊的碼頭時,從那三艘寶船上下來的,雖整列嚴謹,卻威勢無比的軍隊。
走在后面的葉英發,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上了樓。
面前豁然開朗。
只見頂樓,四面開窗,能遠眺整座江都城。
樓里,也早已擺上了三席酒水。
菜盤上,還在冒著熱氣。
定然是這和風閣,時刻關注著一行人的行程,趕在剛剛入樓前,才掐著時間擺好的酒席。
朱瞻基微微一笑。
這揚州府上下,似乎也太過熱情了一些。
但他并不聲張表露,初到揚州,兩淮鹽務諸事不清,還需時日安排妥當。
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最里面,臨窗依水的桌子,便是主桌。
一馬當先,也不推辭,坐于主位之上。
鄧永新、葉英發兩人作陪,主桌便再無他人。
揚州地方官員一桌,坐于右側桌。
揚州府、都轉鹽運使司的兩位同知,陪著于謙、張天、羅向陽三人,坐于左側桌。
席間安坐。
鄧永新和葉英發,兩人幾乎是同時舉杯,同時站起。
同時靜默了一瞬。
然后兩人又同時開口。
“下官敬太孫。”
朱瞻基心中越發的好笑。
他隨意的擺擺手,舉起酒杯,沒有站起。
“有勞揚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