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軍衛亦有一年有余,原本還有些像大伯一般的身材的朱瞻壑,變得干練十足。
皮膚變黑了,手上也生了繭,脖子上一片通紅,這是軍中操練帶來的成果。
他坐在椅子上,腰板卻是直挺挺的,雙腳并攏放在地上,雙手成掌,放在膝蓋上,兩眼平視前方。
因為剛剛回府,朱瞻壑身上的幼軍衛操練服,還未曾脫下,帶著些塵土,顯得有些凌亂。
他抿著嘴,不曾開口。
坐在上方的朱高煦,臉色早已經是幾度變化。
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憎恨,到不解,到迷茫。
朱高煦看著眼前的長子,突然發現父子二人之間,竟然變得是這么的陌生了起來。
父子二人,已經在這里沉默了盞茶的時間。
朱高煦忍不住,正準備開口的時候。
朱瞻壑已經先行轉頭看過來,開口道:“父王,若無他事,兒子想回去換身衣裳,去給母親請安。”
父王。
母親。
差別,出現了。
朱高煦剛剛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下去,他也沒有動作,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點頭同意,這個大兒子,便不會自行離去。
又是良久之后,朱高煦長嘆一聲:“若想去禁軍,亦或你皇爺爺身邊當差,與為父說來即可……”
身為宗室嫡系,朱瞻壑想去什么地方,當真可謂是簡單無礙。
無論是京衛禁軍,還是皇帝身邊的親軍,多的是宗室子弟、勛貴后代。
然而。
朱瞻壑卻很是堅定的搖頭拒絕,臉上也帶著些歉意:“回父王的話,如今在幼軍衛中,一切安好。營中上下一心,同袍相助,上官寬厚。兒子如今已經官至百戶,并無拋棄手足同袍的心思。”
老大決然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
朱高煦聞言,又是微微一嘆,他抬抬手,卻終究是發現自己,說不出其他任何挽勸的話來。
最后,只得是以手拍在了案上:“你也已成年,自是有主意的。但無論如何,漢王府的將來,是要你來繼承的,這一點不會更改。”
朱瞻壑已經站起身,雙手抱拳,恭敬一禮,抬起頭:“父王,大伯仁厚,太孫英武,孩兒只想這一生,能為大明開疆拓土于萬里之外。”
他放下了雙手,正身沉聲:“父王暫為監國,想來政務繁忙,兒子不多打攪,先行告退。”
說完,朱瞻壑便不再理會父親沉下來的目光,轉身從正堂離去。
直到許久之后,正堂里一片寂靜。
嘭的一聲。
朱高煦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他的臉,已經是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他剛剛,已經很直白的告訴自家老大,他朱瞻壑再怎樣,永遠都是漢王一系,這件事永遠不可能更改。
但是同樣的,朱瞻壑也在向他暗示。
東宮里的兩位,都是得人心,有能力的,而朱瞻壑他身為漢王府世子,并無覬覦皇位的心思,只想一輩子身在軍中,為大明朝開疆拓土。
這一點,讓朱高煦心生大怒。
深深的吐了幾口氣,朱高煦卻發現,怎么也壓不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正是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