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坐北朝南,算是主位,他的目光不時看向矮山后面,短短數日越發高大起來的煙囪,又看看正在烤著肉串的朱瞻基,不由微微一笑。
“持國,首要穩重。”楊士奇淡淡的開口說了一句。
在場的另外三人。
戶部尚書夏元吉。
禮部尚書金純。
工部尚書宋禮。
三人在楊士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已經是聽懂了話里的意思。
說的還是最近,應天城中關于太子黨的謠言。
金純大抵是因為比其他三人更加年輕些,直言不諱道:“他們這是在惱怒,羞憤于拿不到銀子,才會使出如此卑鄙小人的行徑。”
宋禮在一旁附和著點頭,按照他的意思,戶部里頭的銀子,如今可以算是他工部積存在戶部里頭的。
自從前些日子來到皇莊這邊,宋禮就已經確定了,那兩百萬兩銀子,都是太孫要用到這新式水泥路的建設上來的。
有了這份認識,他這個工部尚書,還能讓別人,從夏維喆的戶部拿出銀子來?
夏元吉則是搖搖頭:“如今言論徹底失控了,雖然我等皆知,如今朝堂之上清明自在,并無所謂朋黨,然百姓不知,這天下大多數不知。”
當一件事情,被人反復的提及,被日日夜夜的灌輸,就算本來是假的,等到最后也會變成真的。
夏元吉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
楊士奇目光閃爍了一下:“本來老夫我是要去找太子的,但是東宮如今……這才想著,先出城找太孫,沒想到你們三個卻也都不約而同的來了。既然如此,今日便要好好議一議,朝中之事該如何,城中謠言又該如何壓下去。陛下馬上就要南下回京了,總不能等陛下回來后,看著遍地亂糟糟一團亂麻。”
金純撇撇嘴:“楊大人,你說該如何?難道要我等學前宋那歐陽老倌兒?”
這說的是歐陽修的舊事。
當年一句君子朋而不黨,弄得一地雞毛。
雖是憤怒于舊有勢力的打壓,郁郁之中寫出,但卻給了對手鉆漏子的機會。
自古以來,君王皆忌諱朋黨。
朋黨的出現,以為著朝堂之上,原本還算守序的臣子們,要開始選擇站隊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你來我往,翻天覆地的政治斗爭。
這不利于一個王朝的統治,也不利于君王威嚴的存續。
除了閉上嘴,少來往,幾乎算是一件無解的事情。
隨著金純開口,其余三人也不由的沉默了下來。
“羊腰子,現烤現熟!刀工了得,入味恰當!老大人們,嘗嘗?”
就在四人不語時,朱瞻基年輕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只見他已經是端著個鐵盤,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一堆烤好的羊腰子,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幾人微微一愣。
方才還在憂心朝政國事,現在卻被這死孩子,一句話給扯到了羊腰子上去了。
老夫等人這般年紀了,能是受得了這等刺激的?
朱瞻基已經在一旁的餐桌上,擺好了盤,冰鎮過的果酒也已經讓文想給取了過來。
見四位老大人紋絲不動,偏頭看了過來:“可香了,老大人們是不相信我的手藝?”
說著,他竟然是又端起了鐵盤,手掌不停的扇動著。
香味伴隨著淡淡的羊騷味,鉆入四位老大人的鼻腔之中。
香氣四溢,充斥味蕾。
也不知道是誰,先咽了一口吐沫。
最后,金純率先站起身。
他臉上堆著笑:“太孫親自操辦,臣等豈有不吃的道理。”
說著,他也不管在場的其他人,轉身就坐到了餐桌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