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杭州城的夜,被黑暗囚禁著。
然而,如今朝廷雖然還有夜禁的制度存在,但幾乎形同虛設。
便是應天城里,如今的夜禁也并不似太祖高皇帝時那般森嚴。
更不要說,處在風流江南,經濟富庶發達的錢塘核心地區的杭州城了。
城外,是被無盡的幽暗包圍著。
但在城中,卻是各處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各種夜市上,人群川流不息。
錢塘沿海的經濟發展,強有力的推動著民間的娛樂和生活水平的上升。
而在無人出的黑暗想到之中。
朱瞻基奮不顧身,沖跑在前,在他的身后,是慌忙追趕跟上的朱秀和孫安兩人。
方才朱秀二人的阻攔,他很清楚對方的意思。
他是大明的皇太孫,是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如今更是總掌大明滅倭之事,干系重大。
自古以來,就沒有統帥之人,還沖陣在前的事情。
身為統帥就該是穩坐中軍,調兵遣將,用兵正奇并行,求取勝利。
但他就是沖出了屋子,翻過了院墻,在這茫茫杭州城中,追查著那刺探情報的倭寇的行蹤。
其一,因為那過往的某個情緒,讓他對倭寇從來就沒有好感,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
其二,便是他方才所說。如今他任然是藏匿行蹤,若是被那倭寇帶回消息,只怕會在后面的安排之中,生出不少事端。甚至,還會讓那些明奸們,就此潛伏下去。
于情于理,朱瞻基沒有能讓自己穩穩坐下,等待著下面的人帶回倭寇首級的理由。
夜晚的涼風砸在臉上,讓朱瞻基格外的清醒。
很慶幸,于家思學堂已經常年無人使用,院墻上長了些青苔,讓那倭寇在外面的街道上留下了一串足夠指明方向的腳印。
朱瞻基再次抬頭,辨別著腳印逐漸消失的方向,確認了一邊。
這是通往南城外的。
其實走東城,能最快的逃出杭州城,而出城之后就能沖進錢塘江外口子,進而躲到海上去。
但是東城外面的錢塘江,如今杭州衛正帶著南疆俘虜們,在修建水師碼頭和水師軍營,防備森嚴。
而從南城逃走,則可以繞過杭州衛,逃到隔江對岸的紹興府蕭山,再行出海。
眼看著路面上的腳印已然消失,朱瞻基不由的加快速度。
在他的身后,朱秀和孫安兩人,看著太孫速度變快,不由的一咬牙,只能是跟著提起速度,直到追趕到朱瞻基身邊。
“太孫,您如此犯險,若是被陛下知曉,我等只怕是要受懲處的……”朱秀一邊穩住速度,一邊喘著氣開口道。
朱瞻基側目瞥了朱秀一眼,未曾開口,腳步速度再次加快。
“城南有水門,亦有連同城外錢塘江的水渠,賊子應當從是往那邊逃的。”孫安將腦海中杭州城堪輿調出,在另一側開口。
他父親是徽州衛指揮使,功勛家庭,讓他從小熟稔軍務之事。
在來杭州城之前,他就時時翻閱默記杭州城的堪輿地形。
此時這般說道,便是已經分析清楚了倭寇的路線。
朱瞻基當即點頭,讓出頭前的位置,要孫安在前帶路。
三人穿街過巷,不斷的向著南城水門和水渠的位置靠近。
……
夜色黯淡,星光稀疏,月色朦朧。
三人的速度逐漸緩慢下來。
朱瞻基不由咬著牙,抬頭看了一眼。
杭州城的城墻,已經近在眼前了。
中間,只隔著一片低矮的民房。
路面也由石板路,變成了泥地。
“小心!”
脫離了城中富庶之地,周圍的燈光,也變得昏暗了起來,朱瞻基在黑暗中,低聲喊了一句。
朱秀和孫安兩人,立馬是將速度降了下來。
朱瞻基默默的將手中的長刀拔出,壓著聲音:“就在附近!”
說著,他將長刀斜指向前方土墻下的一片小水坑。
水坑里一片渾濁發黑的積水,散發著人畜混合的腐臭味。
而在水面上,一圈圈的細小漣漪,還未曾平息。
這個時候,此處窮苦的百姓,是不會有夜生活的,而是早已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