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沒有掙脫他的手,只是用手指輕輕叩了叩被她壓住的文書,“阿鈺,這份是上個月的奏報,你放錯位置了。”
聞言諸葛鈺兀自松開了手,抽出了壓在方紫嵐手下的文書。他把文書握在手里定了定神,久久無言。
方紫嵐看著被他緊緊攥著的文書,細細的褶皺自他手掌用力的地方蔓延開來,皺皺巴巴的紋理暗藏曲折心緒,她神色篤定道;“阿鈺,你心中有事。”
諸葛鈺仍沉默著沒有說話,方紫嵐伸手抓住文書的另一角,“你不愿說,不妨由我來猜。”
她面上若無其事,手上暗暗使力,“新年社戲,陛下不希望看到我參與其中,對嗎”
諸葛鈺的手指松動幾分,文書落在了她的手中,上面是一道道明顯的指痕。
“若果真如此,還煩請阿鈺轉告陛下。”方紫嵐的手指撫過折痕,稍一用力就把紙舒展開來,褶皺也變得淡了些,“新年社戲,我不會落了任何人的面子。縱是扮妖邪,我也必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那個。”
諸葛鈺的神色松動了幾分,“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嵐姐姐,你也要知道,此事并非兒戲。九大公卿受封都是朝堂之上眾人面前,可你受封越國公只有陛下圣旨昭告天下。縱陛下金口玉言,但京城流言紛紛你已飽受非議,又何必以公卿之尊出演社戲讓人看了笑話陛下有意,春狩之時要你護駕,作為你越國公的首次公開亮相,震懾世人。”
“若是有人存心折辱于我,就算是不出演社戲,也還有其他圈套在等著我,躲不過去的。”方紫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誰人背后無人說旁人如何議論,我管不著。更何況當初我受封北國公遠走北境之時也是如此,不過一紙詔書。我習慣了,也不在乎。”
“嵐姐姐既出此言,可是心存記恨”諸葛鈺眉頭微皺似是不滿,方紫嵐輕笑出聲,“陛下隆恩我感激都來不及,豈敢心存記恨對我而言,這些虛禮都不重要,只要手握實權就夠了。”
“手握實權嗎”諸葛鈺低聲重復了這一句,不再多言。
方紫嵐把手中文書歸整到位,之后便看向諸葛鈺道“難得今日空閑。時候尚早,阿鈺可愿陪我去瞧瞧社戲如何排演免得玉成王日日登門擾人清靜。”
諸葛鈺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點了頭,“也好。”
“我的跟班不是阿鈺嗎”方紫嵐將信將疑地拿出戲本,還沒找到人物簡介,就聽衛昴笑意吟吟地解釋道“方大人你扮的可是空前絕后的大妖,只有一個跟班怎么能行”
方紫嵐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匆匆忙忙地翻開了戲本。
赫然入目的人物簡介讓方紫嵐只覺頭皮發麻,自從拿到戲本之后她不過是匆匆瞥了一眼,如今細細看來,才知道她所扮的妖邪設定乃是千古大妖,作惡多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反派。
而作為千古大妖,她手下的小跟班眾多,戲中叫得出名字的就有位之多。
除了諸葛鈺、衛昴,方紫嵐掃過紙頁,裴瀟澤、歐陽俊成、王顯輝三個名字映入眼簾,讓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皺眉。
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什么,她在京中認識的人差不多湊齊了,可她的心中卻多了一絲不安。說起來他們這些人,幾乎都是處在新貴中風口浪尖的那一撥。
她初入戰場拉上官家下馬后受封北國公,曾惹起天下多少嘩然自是不必多說,如今回京也是萬眾矚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