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瑤大概是全世界最凄慘的新娘子了。
腳上纏著繃帶,一瘸一拐,連個陪嫁的侍女都沒有,身邊只剩一個娘娘唧唧的小常。
翌日清晨,她起的很早,窗外一片寂靜。
任玄的府邸很大,照顧的下人們很少,走動幾乎都沒有聲響。
除了零星的大紅喜色,根本看不出這是要成親的人家。
她起了身梳洗,身邊一直陪侍的侍女是一個聾啞人,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話。可是她聰明的很,幾乎是一個眼神便會得知主子需要什么。
周瑤洗漱完了,用了早膳,打了個飽嗝兒剛準備回屋休憩一會兒的時候,外邊忽然來人了。
她本就沒拿這場成親當回事,不過是做戲而已,哪還用得著自己兢兢業業演劇本?走個流程便是了。
可是任玄似乎不這樣想。
外邊逐漸響起的腳步聲,讓周瑤有些坐不住腳,她透過窗戶向外看,賓客來了很多,大都是沒有見過的生面孔。周瑤一愣,任玄是瘋了嗎?
這若是來的人多了,有一個兩個見過自己的不安分的人,七嘴八舌的出去到處說,那周釗想不知道都難。
她連門都不想出,只求任玄老老實實的完成整個拜堂禮,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門外任玄相互寒暄著,這些人,幾乎都是他招待過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罕見的還有很多江都城的達官貴族來祝賀,看見這府邸無一不贊不絕口的,瞥向任玄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以前只知道這是一個性格還不錯的荷官,卑微的打工人,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任任玄家竟是如此的富有,京郊的宅子雖然不如城中貴,可是這地方足足大了有城內一座的三倍,隨手放置的古董花盞,上元各大流派畫家的真跡。
看來這位小荷官的身世背景,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任玄自作主張,省去了什么迎親見父母這一切的瑣碎禮節,直接單刀直入,行拜堂之禮。
來者都是客,哪有見過這么胡鬧著玩兒的,均都好奇的看向了披著紅蓋頭一瘸一拐進來的新娘子。
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好奇,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美人兒,能迷的富貴小伙鬼迷心竅,連父母都沒邀請便直接成親。
想必定是什么狐媚妖女吧...眾人想。
周瑤腿腳還沒好利索,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時,身邊攙扶著她的是那個聾啞侍女。她沒成過親,更不知道成親需要什么樣的流程,可是侍女倒是輕車熟路,拽著她的每一步都規規矩矩的。
也不知道任玄打哪兒趕制出來的合身的龍鳳褂,穿上倒還是蠻合身的,看的出來他是打扮過的,不至于說是濃妝艷抹,可還是稍微在臉上涂了些脂粉。
他站在堂廳的正中間,衣著龍鳳褂光鮮亮麗,一臉喜慶的模樣,笑意盈然到快要遮掩不住臉上的笑出來的褶子。任玄演繹出來的開心像是發自內心一樣,一時間讓周瑤看不出來真假。他沖著周瑤伸出來了手,就像一位等待許久的愛人,眼眶微紅,迫不及待的在等待著同自己行天地大禮的妻子。
有那么一刻,周瑤會誤以為這是真的。
沒有高堂的婚禮倒是少見,當眾人將目光都注視在新娘子的身上時,群眾中一道目光緊緊注視著這里。
那道目光的主人似乎有些猶豫不決,只是思慮片刻,便沖出了重重包圍圈徑直走向了這對新人。
小常欲要上前阻攔,可根本攔不住這來勢洶涌的人。
講真他現在沒化妝,沒給自己涂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于是他也不敢攔。
當眾人看清楚來人的面容時,有不少人認出來了他,一時間群眾們議論紛紛。
“周釗怎么會在這?”
“周大人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要破壞人家成親禮……”
“俗話說的好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看看這人厲害的。”
“對呀對呀…”
眾人們只是議論紛紛,可是真正能做到出手相助的,幾乎為零。誰會冒著給自己搭上的風險去阻攔一個瘋子?沒有人敢,有時候看客的人心就是這樣的冷漠。
他們不磕著瓜子看熱鬧都已是不錯。
冷漠的人群,不理智的天外來客,一眾人群一時嘩然,這不是喜事該有的氛圍。
時無君子,小人當道。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眾人不知,眾人只知,這周釗大人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大人若是恭喜我,我自是無比歡迎,可是大人,您不覺得您有些太過不懂規矩了嗎?”任玄垂下了眼眸,冷冷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