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嶺是橫亙在江水和郁水之間的群山,這些山脈整體呈東西走向,正好將郁水流域和江水流域隔絕開來。近些年來,五嶺成為南越與長沙國及中原等地的貿易往來樞紐,南越所需的先進工具鐵器及馬、牛、羊等,都從長沙國等地通過貿易換得,而南越出產的白壁、珠璣、玳瑁、紫貝等,也成為中原最受歡迎的物品。
此外,南越與西南夷、巴蜀、夜郎等的商業貿易往來也繞不開五嶺,而提到五嶺李公子,無論是往來于各地的平民商賈、江湖義士,亦或是官府士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很少有人得以親見。
五嶺下設分支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分別控制了南嶺的五個山脈,據說各分舵成員,最初多為因戰亂顛沛流離的奴隸、平民、商販和江湖流浪者,后來也有南越七郡、長沙國兩郡的將領兵士,慕名追隨李公子而來。
五嶺李公子擅醫理,精武學,在五嶺地界,垂拱而治,海晏河清。五嶺之下各分舵更是習武尚文,廣為傳藝交心,遠近外族無不聞風畏服,在天下擾攘、世道崩壞之時,維持著難能可貴的一方平安,成為華夏文明與嶺南互融互通的一片凈土。
雨過天晴,陽山嶺下整條峽谷云霧彌漫,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云海之上,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此刻正瞧向南來的一條小徑,峽谷底部的村莊若隱若現,仿佛時間就在這里噶然停止,所有的凡塵俗事就在這里聞風而遁。
少年在這里站了許久,忽地燦然一笑,身子憑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陣風吹起來的,飛向小徑上正策馬揚鞭而來的一騎白衣。
木梓焱也瞧見了少年,拉韁翻身下馬,唇角輕揚,“阿楚還是這么冒失。”
少年臉頰微紅,牽過木梓焱手中的韁繩,恭敬的走在他身側“公子,接到你密信,已經派人聯絡了匿于南越各處的暗樁,應該很快會有消息。約莫著公子這幾日能到,我便在這里候著。”
“嗯,蜀中可有消息?”
“已查到當年南嶺兵亂,西南夷、夜郎都有江湖勢利參與其中,當時蜀中木家也有一隊人馬……”
“木家?”木梓焱臉色沉下來,眼中閃爍不定。
“五年前剛好木家宗族長老皆繼過世,無掣肘之人,木鼎天就越發行事乖張,但族內并沒有幾人知道南嶺的事情,想是木家有人和外族私自勾結。”
阿楚頓了頓,“有消息說木鼎天前些日子暴斃,但尚未證實,木家族人大都不敢聲張,像是有什么隱情。”
“我知道了,派人盯著。”
“是!”阿楚答應著,只覺心跳的有些快,久別重逢原來竟這樣開心,只是望著木梓焱的側影,就覺得特別滿足。
阿楚是蒼梧人,因出生那天天降異象,族里的祭師們視為不祥之兆,從小便把他囚禁在**凼,十三歲那年族里要以他祭天,母親拼了性命救他出來,卻在逃亡路上染上疫病。
記得三年前,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巴蜀山坡上,遠處幾只禿鷲在天空盤旋著,明晃晃的太陽曬得他頭暈眼花,眼皮不斷打架,但仍得撐著最后一絲力氣盯著遠處的禿鷲,他知道只要一閉上眼,它們就會沖下來。
看著藍色的天越變越暗,眼皮越來越沉,他快要放棄了,突然聽到了幾聲清脆的箭弩劃空而過的聲音,他努力睜開眼睛,看到從太陽熠熠光輝中出現在他眼前,像天神一般的男子。
公子教他習武,教他讀書,有中原的書有南越的書,他的底子并不差,人又聰慧,很快便能在五嶺中獨當一面,很多事情公子不便出面的都交由他來辦,可是公子卻不大在五嶺出現了。
也許是年幼時被關得久了,看到別的半大孩子習武識字、馳騁圍獵,自己想學而學不得,想做而做不得,后來到了陽山嶺,便像是存了執念似的非要把錯過的年月補回來,要么終日躲在書房里啃書,要么舞著公子送的星云短劍,直到他教的一招一式都深深印在腦子里,刻在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