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郊外,薄暮的夕陽余暉已灑在稀稀疏疏的竹林間,微風吹過,清脆的竹葉沙沙作響,像是發出低啞深沉的催促聲,沒來由讓人心慌。
林間小路上,一男一女正在急行,男子腳步有些虛浮,女子放慢步伐跟在一旁,帽檐上的輕紗被風吹起,露住輕施脂粉的秀麗姿容,卻眉頭緊蹙,眼含憂慮之色。
“木安,花珈怎會出現在心月樓?”女子一邊放慢速度,一邊問道。
“可能我的行蹤已暴露。”被喚作木安的男子有些懊惱,“我們先去城外的莊子暫避一下,再聯絡銀姑。”
“剛剛鬧出這么大動靜,銀姑想必已經知曉,定會有所戒備。”女子頓了頓,“沒想到妖女動作這么快,難道就迫不及待要對四十八樓下手?”
“對了,剛才隔壁那白衣男子是何人,我看他內功不凡,必是聽到了你我之言。”女子眼中憂慮更甚,“不過他跟花珈交手,也不知來歷……”
“我在后院碰到過那人,原以為只是一個尋常客人。”木安努力回憶道。
“隔壁一向是空置的,偶爾徐柳會用,今天他被召去了郡守府,我便沒有戒備。”女子嘆口氣,“也是我大意了。”
兩人說話間已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卻突然神色一凜,只覺空氣中靜靜流淌著一種讓人汗毛顫栗的氣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陣凄清的蕭聲似有若無的從竹林深處隨風而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哀婉憂郁的蕭聲很快便靠近了,每個音節都變得清晰可聞,時而高昂,像是描繪一片天地肅殺的景象,時而低沉,又像是訴說著春殘花落的如水悲涼。
隨意的音符在林中緩緩蕩漾著,每一聲都勾人心魂。
倆人見狀不妙,立刻屏氣凝神以內力護住心脈,盡量不被蕭聲所惑,可這聲音似透著牽魂引魄的妖氣,倆人還是漸漸失了心神。
蕭聲戛然而止。
木安早前受了內傷,此刻已耐不住噴出一口血來,剛緩過神的女子急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抬頭望去。
只見一襲紅衣立在竹林之巔,正緩緩放下玉簫,睥睨眾生似的看向兩人,身后的天空已被晚霞染成了深紅色,像血浸透過的綢緞慢慢向遠處伸展開去。
南竹頂梢隨風而動,立在頂端的那人卻平穩無比。
“木檀,紫衣部已盡數效忠于我,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薄唇輕起,只一抬手,一塊褐色的符牌已扔在女子腳下。
女子撿起符牌,斑斑血跡下依稀辨得右上角“紫衣”兩字,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樹端之人。
“這符牌怎么會在你這里?你把他們……”只說出一半便頹然跌倒在地,本就被蕭聲傷的極重,勉強撐著一口氣,現在見作為聯絡信物的符牌都已落入他之手,便像被抽掉了全身氣力。
“花珈,紫衣部云姑姑看著我們長大,你竟對她也下此毒手!”木檀雙手緊緊的握住符牌,淚水已滑落臉頰。
紅衣輕輕飄落,立于木檀和木安身旁,唇上一抹妖冶的紅,紅的卻不太正常,發出的聲音冰冷清透,“不與我為敵,就不會死!”
木檀低垂下頭,帽檐輕紗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表情,像是在喃喃自語,微不可聽的聲音從嘴里發出“云姑姑,我陪你一起……”
她突然躍起,一柄短劍拼盡全身的力氣向花珈刺去。
花珈輕輕移了半步,避開鋒芒,只一揮袖,木檀連人帶劍已朝一棵粗壯的南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