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啟民可汗帶著四萬精銳之師策馬走在草原之上,只見眼前一個規模極大的部落已被徹底摧毀,人畜皆被殺死,一些固定帳篷用的木樁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地面上的一些燒焦了的尸體還保持著戰斗的姿勢;一些尸體手握刀柄、刀刃拔出了一半,便死在了地上。
啟民可汗看得出來,他們生前經過一場慘烈戰斗,只要來犯之敵來得太過突然、殺得太過猛烈,導致這個突厥部落最終被屠殺一空。
跟著啟民可汗的突厥士兵看著這些族人的慘狀,莫不是感到憤怒,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奈、無力感。
他們以前南侵的時候,隋朝大臣常說突厥士兵來去如風,找不著抓不住,如果去的士兵少了,是給突厥送人頭;如果去得多了,突厥人利用騎兵的機動力逃得無影無蹤。道理是沒有錯,但是隋朝邊民有城池、塢堡避難,有城墻、有攔馬墻來防御他們。
可是隋軍士兵一旦走出城池,用這種一擊即走的辦法反過來對付他們時,他們卻沒有躲避兵災的藏身之處,只能無奈的挨宰。更令他們頭疼的是隋軍士兵紀行嚴明,看不上他們那點價值不高的財富,他們除了就地補給之外,什么東西都沒有帶走,使他們可以繼續輕裝上陣、繼續輕松的去殺下一個部落。
眼前這個部落,是他們所遇到的第十七個了,被他們甩在后面的那些小部落更慘,隋軍士兵殺完人后、再殺牲口,之后把牲口的尸體一把大火燒了,只留下人的尸體給他們處理。而這個大部落由于人口多,隋軍所耗時間比較多,而且他們顯然也是知道了大軍即將到來的消息,所以走得比較倉促,這便使一些還沒有被大火蔓延的牲口尸體,可以成為大軍的軍糧。
啟民可汗策馬行走在變成一片焦土的部落,觸目皆是慘死的尸體,而他眸子里怒火也越來越盛。
他已經盡力去周旋了,甚至為了打消楊集的殺戮之旅,他一方面讓使者帶著重禮去大興城拜見楊廣,向楊廣說明他啟民是大隋王朝最忠誠的奴仆,他們之所以進軍大湖區,并非是要與隋朝為敵,而是準備幫助楊集打慕容卑,最終的爆發的戰爭是一場天大誤會。另一方面,他又派人去見東方各個邊州的隋軍主將,作出解釋的同時,還希望他們聽候隋朝皇帝的命令,千萬不要讓誤會進一步擴大。
然而該死的楊集,非但沒有止兵的念頭,反而趁著四周青壯前去協助阿史那俟利弗設守城之際,派出偏師來攻打這些兵力空虛的部落,真是可惡可恨之極。
啟民可汗現在很懷疑,楊集之所以沒有一直吊著阿史那俟利弗設打,卻始終未曾將他一口吞下,目的就是讓他把各部青壯調走,然后派出偏師,輕松的把一個個兵力空虛的部落連根拔起;而他本人則率領主力大軍,專門對付阿史那俟利弗設集結起來的軍隊。但是仗打到了這步田地,阿史那俟利弗設不能不調兵遣將、不能不按照楊集的套路來打,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大汗!”一名百夫長策馬而來,大聲說道:“我們的斥候找到了幾名幸存牧民,據他們說,這支隋軍約有兩萬人。”
“大汗,看來隋朝這位衛王,已經被連番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竟然敢在大草原分兵,我看他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名腦門泛光、雙耳戴環的大將大聲說道:“我們可以先將這支偏師殲滅,然后集中全力去對付楊集。”
“不錯!”另一名大將眼中閃爍著怒火與殺意,亦是大聲附和道:“只要東方的隋軍不插手,我們僅僅以現在的兵力,便能戰勝楊集,更何況他現在兵分多路,我們完全逐個擊破。”
“大汗雄才大略,比步迦老狗、泥撅處羅可汗、射匱可汗強得太多了,只要你扛起抗隋大旗。飽受隋朝欺凌的東西突厥一定尊大汗為天下共主。”
一路上見到的慘狀、一路上的壓抑,終于引起了突厥眾將的同仇敵愾之心,他們紛紛叫嚷著,誓要將楊集一舉殲滅。
啟民可汗聽到最后這一番話,眼中的向往之情一閃而沒,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話是這么說,但楊集不僅僅是一個人、隋朝也不僅僅只有一個涼州,他的背后是楊廣、是遼闊而富饒的大隋王朝。他若敗了,楊廣定然派大軍北上,到時候,我們又如何應對得了?”
單是一個楊集、一個涼州,東突厥就如此吃力,若是啟民可汗把這局部沖突,演變成兩國的全面戰爭,他們東突厥毫無勝算,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