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將雙目赤紅的怒喝道:“我們突厥也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我們不打,難道就乖乖的當隋朝的狗?”
“我也不想這樣,所以讓俟利弗設西進,然而隋朝太強大了,實非我們能敵。我們實力不如人,就得認。若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會有更多勇士死、會有更多無辜的子民死。最終,我們突厥將如匈奴、烏桓、柔然一般,消失在草原之上。”啟民可汗瞬間爆發出來的磅礴怒意把眾將震住了,漸顯老邁的啟民可汗就像是一頭餓瘋了的野狼,逼迫得眾將不敢與他對視,他掃了諸將一眼,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隋朝雖強,可草原不適合他們生存,他們看不上草原、對草原的野心也不大,只要我們認輸稱臣,他們就不會主動進攻。但是其他部族則不一樣了。”
他重重一揮手中馬鞭,指著遙遠的東方說道:“這些年來,南北室韋趁我們與隋朝作戰、趁我們內亂,年年往西邊擴張。遠處的高句麗更不是什么好鳥,他們不敢與隋朝為敵,便全力支持奚、霫、契丹北上,與我們突厥爭奪肥沃的草場。要是我們繼續和隋朝為敵,東部草原定然淪為他人的國土。所以我們首要之敵,是東方各部,而不是隋朝。”
話說到這里,啟民可汗心中生起了濃濃的悔恨之情,他要是沒有盲目自大,東突厥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一步。
他當初就不該和楊集爭奔大湖區,而是應該揮師東進,先將各自為政的南北室韋、奚族、霫族、契丹一一臣服,然后再休養生息幾年,到時候再與隋朝作戰亦不遲。
然而事已至此,他說什么都晚了。
眾將沉默了許久,一人壯著膽子問道:“大汗,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啟民可汗盯著這名大將,一字一頓的說話:“我現在只希望盡快和隋朝講和,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妨。只要與隋朝講和了,我們便可調頭東進,將東方各部一一打退、打服。我們在這里損失,就從他們身上一一的找回來。”
柿子揀軟的捏,他也會。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的錯誤決策,已經使東突厥內部充滿了不滿的聲音,一些鐵勒部落已經開始陽奉陰違了,所以他必須用一場場勝利,扶正他的權威和聲望,同時也要讓大家看到發財的希望。
“大汗英明!”眾將聞言,盡皆眉開眼笑,只要有發財的機會就好。
“哈哈!”看到這一幕,啟民可汗終于放下以來,他不怕戰斗,怕就怕眾叛親離。
突厥汗國最強盛的時期,疆土西到西海(里海)、東至大海、南接大漠、北達北海,幅員之廣,不亞于全盛的大隋王朝,然而在短短的三年時間之內,就被只擁有北朝之地的楊堅殺得支離破碎、上下離心。這其中,除了隋軍能征善戰之外,更多是因為突厥各個部落參差不齊、矛盾重重;以往的沖突矛盾雖然暫時被鐵腕政策壓制了。但隨著對隋朝軍事行動的失利,上下便離心離德了,這一局勢,也給了隋朝分化離間創造了基礎。
啟民可汗是隋朝分化離間的最大受益者,他心中更明白內部不和的危害,大過于外敵,所以他奪得大位之后,一直致力于建章立制,努力將自己的江山從部落林立、勢力橫行的部落制,帶向高度集權的國度。然而效果卻因為他的一直戰斗,毫無進展,如今就更難了,此戰結束以后,也只好停下整頓內部的步伐了。
他年紀了,也不知有生之年,有沒有機會見到東突厥變成類似隋朝的集權國家。
一名大將問道:“大汗,這是靠近范夫人城的最后一個部落了,南北方向的部落也被隋軍給端了,而我們又沒有攜帶軍糧,若是繼續西進的話,恐怕有斷糧的危險,我們現在怎么辦?是繼續行軍,還是撤軍?”
啟民可汗看了看前方,思索良久,最終做出了決定:“繼續西行,去范夫人城找俟利弗設,如我估計不錯,他已經把周邊的牧民遷入城中了,那里有我們需要的軍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