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炫在經學上的成就更了不起,他著有《五經正名》十二卷、《論語述議》十卷、《春秋述議》四十卷、《春秋攻昧》十卷、《春秋規過》三卷、《孝經述議》五卷、《尚書述議》二十卷、《毛詩述議》四十卷、注《詩序》一卷等著作、并與諸儒修訂《五禮》。其中《春秋規過》三卷,是專門給杜預的《春秋左氏經傳集解》挑毛病的作品,杜預是西晉文武雙全的大臣,他的《集解》是流行于大隋王朝的權威著作,劉炫敢向權威發起挑戰,可謂藝高人膽大。但是他的所有成就,卻讓在朝供職的名士、經學大師盡皆心服口服,紛紛擔保其所言無謬。
然而劉焯、劉炫姓劉不姓孔,更不是五姓七宗、世家門閥的子弟,所以他們在經學、天文、歷法、算學上的成就,一概沒有得到學術界認可。倒是后來的孔穎達,在奉命撰寫《五經正義》時,皆以二劉義疏為稿本,結果人家因為姓孔,于是輕輕松松的成為名垂千秋的大儒;而李淳風,也依據劉焯的《皇極歷》造出《麟德歷》,又被推為名歷之一。
而楊集本人,對于儒學沒有半點惡感。
雖然儒家學在后世被一些極端分子說成華夏落后于西方的罪魁禍首;是禁錮思想、阻礙自然科學發展的落后思想,但楊集始終不贊同這種觀點。
畢竟自漢以來,儒家學說便是統治階級扶持的正統思想,可是為何漢朝科技不落后?為何隋朝科技不落后?為何唐朝科技不落后?為何兩宋的科技水平傲視世界?為何明朝艦隊笑傲大洋?為何推崇德治和法制的天朝只用幾十年時間就能重新傲立世界之林……說到底,還是統治階級創造的制度在惹禍,跟信奉什么學說并沒有實質關系。
儒學本身只是一門處世哲學而已,講的是處世之道、修身養性,從思想上導人向善,對于個人和社會治安都有益,如果天下人全都沒有自律、自覺、自尊、自愛等儒學推崇的善念,如果事事都要依仗律法來強行制約,那才是一個王朝最可悲之事。
只是后來的程朱理學使其進入臼巢、走向極端,而明清兩朝的八股文的考試制度,令想要入仕的天下人全都走上死記硬背的僵化道路,這制度才是禁錮思想的罪魁禍首,和儒學并沒有絲毫關系。
正因如此,楊集對導人向善的儒學絕不反感。
而大半內容都是源自二劉義疏的《五經正義》,既然成為千年以后都信奉的標準,這也間接說明二劉對于五經的注釋是正確的、是經得起歲月的考驗的,他們的義疏遠比大隋其他經學大師可靠。
既然如此可靠,楊集怎么可能棄而不用?怎么可能棄短取長?
至于學術界不認同二劉義疏之事,其實只要孔家認同即可圓滿解決,而孔家認同二劉觀點的條件,或許只是一個爵位而已。
孔家在大隋王朝的地位一點都不高,一方面是他們屬于北齊舊勢力的成員之一。
另一方面是楊堅講究依法治國,沒有刻意尊儒,沒有刻意示好孔家,所以他至今都沒有冊封過孔子、孔家人,他之前辦學的目的也不是推廣儒學、主推儒家,只不過諸子百家發展至今,早已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華夏文化體系,很難分清你我他。
如果細分到個人的話,也不能說他是某個學派的人,比如說楊素,他打仗、治國、治吏、外交、詩詞、書法、繪畫都是頂級水準,甚至還會設計精美的建筑圖紙,你能把他劃入哪一家?所以關鍵還是在于掌權者,如果當權者刻意去扶持儒家,趨利之輩定然爭相自我定位為儒家子弟,否則真的分不清。
要是楊堅以孔家眼饞已久、期待已久的名分當條件,他們能不認同二劉正確的義疏才怪。
對朝廷來說,卻因此多了內容統一的教材、統一的考試答案,若不早點統一,教育和科舉依然被教材標準、答案標準卡死,遲遲無法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