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手中的名單確實很全,他認真觀看的名單也確實是宇文述安插的人、也是宇文述親手所寫,可是雜在中間的其他人安插的人的名單,氣炸了肺的楊廣又怎么可能一一觀看?又怎么可能一一辨認筆跡?
所以此時,楊廣將這三百四十六人都算到了宇文述的頭上。
楊集拱手道:“正是!”
楊廣冷冷的問道:“除了這些名單,你還有人證嗎?”
“回稟圣人,原先負責乙榜的十五名兵部官員此時就在殿外。”楊集向楊廣深施一禮,說道:“若是可以,圣人可召他們入殿審問。”
“不必了!”楊廣一揮衣袖,憤怒的注視了宇文述半晌,忽然‘砰’重重一拍御案,語若寒冰的說道:“宇文大將軍、許國公,朕對你百般信重,你卻敗壞朕的武舉,內定了如是之多的人,你很好、你很忠誠。”
宇文述那雙眼睛充滿了熊熊怒焰,連那張老臉都有些扭曲了,尤在大聲說道:“圣人,分明是楊集在污蔑老臣,請圣人替老臣做主啊!”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楊廣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將那疊名單扔到了丹陛之下,向下面的宦官說道:“拿給他看。”
宦官連忙拾起名單,跑來遞給了宇文述,宇文述翻了幾份,不由得渾身一震,頓時癱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喊道:“老臣知罪!老臣知罪了!老臣確實內定了一些人,愿接受圣人一切懲罰!”
如此極具戲劇性的變化使滿朝文武都震驚無比,宇文述前一刻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說“楊集在污蔑老臣”,眨眼之間就癱軟在地的認罪、請罪。
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對于這一切,有人欣喜、有人擔憂;但更多人卻充滿各種各樣心思,他們對于接下來的事情充滿了期待。
裴矩搖了搖頭,他知道武舉在圣人心中的重要性,也知道武舉的重要意義,可是宇文述竟然在武舉乙榜內定、安插三百四十六人,只給寒門武士留下五十四個名額,這也未免太夸張、太貪婪了吧?不管宇文述落得如何下場,只能說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楊集接管武舉以后,也使一切嚴重后果都沒有發生,僅憑未發生的事就想從重懲罰宇文述,卻是難如登天了,如果楊集如果沒有更厲害的后手,休想將他打為‘蓄勢謀反’。
楊廣憤怒的對宇文述說道:“宇文述,朕相信你,才讓你擔任武舉總監察,然而你卻壞朕的千年大計……你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你讓朕如何相信你?”
宇文述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嘴唇囁嚅幾下,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他明白圣人不僅相信自己營私舞弊,而且怒到極致,否則也不會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
實際上,武舉在眾多大臣眼中,只是甄選十二衛禁衛罷了,與朝廷政務沒多大關系,而且選拔的八百個名額軍職皆不高,故而他們覺得武舉規模小,沒有多大意義,甚至覺得結果出來以后,兵部就可以公布名次,皇帝根本沒有過目的必要。而宇文述,正是輕視了武舉的深遠影響,沒有意識到武舉在楊廣心目中的地位,他才敢這么大膽的操縱。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宇文述知道官場的潛規則十分嚴重,大家對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卻沒有人會說什么,一是很難拿到確鑿的證據,受益人絕對不會出來作證;二是沒有實證的情況下,不僅告不倒操縱者,反而被反咬一口,得罪了操縱者和一大幫受益者,最終只會自取其辱。而武舉,就是很難拿到實證的一項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