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集不但拿到了實證,并且擺到臺面上說,這令宇文述心亂如麻,他知道別人頂多是子弟被踢出武舉,而自己卻是罪責難逃。
他此時已經陷入了楊集的節奏,順著楊集的節奏急思對策,完全沒有意識到經過楊集這么一操作,楊廣已經把“三百四十六內定名額”的罪責一概算到了他的頭上。
“衛王!”楊廣不再理會宇文述了,直接向楊集問道:“你和這些武士接觸較多,他們對武舉印象如何?”
楊集說道:“之前,他們認為朝廷實在是太黑暗了,他們滿懷報國之志,聽說朝廷舉辦唯才是舉的武舉,便信心十足、興高采烈的前來報名,一些貧困的武士為了湊齊路費,甚至不惜變賣家財,可是千里迢迢到了京城之后,卻遭遇了不公和愚弄,致使他們的滿懷希望變成了絕望,紛紛覺得大隋王朝是一個官官相護、金錢開路、權勢為王的黑暗世道,說是怨聲載道也不為過。”
“現在呢?”楊廣也認同楊集這種說法,凡是有血性的人,都受不了這種愚弄,更何況武士們遠道而來,損失的可不僅是時間和精力,還有實實在在的錢財,能不怨聲載道才怪?
如今武舉已經照常運作,他現在擔心的是,他和朝廷在數萬武士心中的形象,是否因此受損。
“啟稟圣人,自從重新擬定章程以后,武士們皆認同這種選拔標準,也安心考試了。朝廷接下來只要嚴懲舞弊者,他們不但知道圣人是公平的,也能親自體會到朝廷嚴懲不法、反貪反腐的力度,而舞弊者,實則是一小撮人背著圣人和諸公所為。”楊集見楊廣微微頷首,繼續朗聲道:“而通過此事,我們也能看出百姓對朝廷和地方官府其實是十分寬容的,朝廷和地方官府做事之時,犯錯和失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朝廷和官府錯而不改、明知有錯卻不作為。”
“衛王所言極是!”楊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然而楊廣這份‘不作為’,卻讓宇文述膽戰心驚、微微發抖,他現在不怕懲罰,而是不罰,如今楊廣沒有明確處罰他,顯然是打算在一切都結束以后,再跟他算總賬。如果楊集還有什么證據,并且一一拿出來說,必將疊加成天大的大罪。
過了半晌,楊廣見張衡在看著自己,索性決定親審此案,開始由旁觀者變成主導者,他向楊集問道:“為何今日才將證據出示?是因為和宇文智及嗎?”
楊集連忙說道:“這倒不是,而是時間上來不及了,原打算武舉結束以后,再上報朝廷的,只不過臣和宇文智及的案子跟武舉息息相關,所以一并拿出來了。”
他又取出了一疊紙張,交給了旁邊的張衡,然后向楊廣拱手道:“圣人,這是微臣從宇文智及手中奪走的重要罪證,這些罪證是宇文述蓄勢謀反的第二大罪證。而宇文智及為了將之奪回,這才暴起傷人、劍劈微臣。”
滿朝文武聽了此言,盡皆恍然。無數雙眼睛看向了楊集,包括楊廣也隱隱猜到了宇文智及劍劈親王,實乃是為了救父,而導致宇文智及敢向親王出劍的罪證,又豈是簡單之物?
楊廣接過張衡上呈來的名單翻看了一下,發現是十多份向宇文家效忠的效忠書,他不解的向楊集問道:“衛王,這些寫效忠書的人,又是什么來路?”
“圣人,在武舉乙榜剛剛結束的箭術比試中,有十多名不是內定的考生考了滿分。宇文述聽說這些人的消息以后,便讓宇文智及將這些優秀武士招攬為己用,而秦瓊、單雄信、黃君漢便是因為不愿意成為宇文述的家奴、死士,這才受到了宇文智及的威脅。圣人手中的效忠書,是那些害怕被宇文述滅族,迫不得已向宇文述寫效忠書的優秀武士。”楊集停頓了一下,朗聲說道:“武舉是圣人選拔禁衛之盛事,而宇文述一方面拼命的往里面安插人手,另一方面又將其他優秀武士一網打盡,若他詭計得逞,那么四百個名額皆是他的人。他如此苦心孤詣的往禁軍安插人手,不是為了造反、不是為了對圣人來一個斬首行動又是什么?”
宇文述怒喝道:“楊集,你簡直是一派胡言!”
楊集沒有理會宇文述,而是將盒子里的罪證盡數取出,堆在一起足有一尺多高,他捧著到了丹陛之下,呈給下面的宦官,然后向楊廣道:“圣人,宇文述為了滅隋復周,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他這些年一直悄悄的將底層將領收為假子,令他們成為宇文家的忠仆,至今傳言宇文述已有假子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