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登以及索氏幾名主犯人頭被高高掛在敦煌正南門,在雨幕中顯得格外猙獰,但卻嚇不住圍觀的百姓,尤其讓百姓感恩戴德的是,官府不但把抄家所得的財物、地契、房產、田產羅列出來,而且一半財產,的的確確歸還了苦主。
隨著索登伏誅、張定煌被俘,昔日在敦煌街頭耀武揚威、高高在上的張索二氏子弟,一夜之間便淪落了街頭,但卻沒有人可憐他們、同情他們,張索二氏平日仗勢欺人、草芥人命,本就不得人心,能有今日,多數百姓都會說上一聲活該。
在這種時候,就算是敦煌其他世家豪強也在夾著尾巴做人,他們之中不缺乏聰明人,對于官府的打算,他們已經看出來了:無非就是挑起百姓和世家豪強之間的矛盾,這樣不但使官府贏得民心,還能一舉脫離地方豪強治地方的樊籠,讓瓜州如同新建的西州、庭州、伊州一般,讓世家不再擁有絕對的掌控權和支配權。
官府卻可以從民心上一步一步的站穩腳跟,建立起官府的公信力,同時削弱他們對民間的影響,將民心牢牢的掌控在官府手中,只要完成了這一步,那么接下來,恐怕官府就是把許多陳年舊案拿出來審理,進一步消弱他們的名聲、影響力,為徹底鏟除他們打造堅實的民心基礎。
當然,也可以在官府沒有找到他們之前離開,可惜的是,之前或許可以,但如今不用官府刻意安排,以往受他們盤剝的那些百姓都自發的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一些被迫為奴的家丁、婢女都生出了別樣的心思,相信只要他們一動,這些人便會第一時間報官,說他們畏罪潛逃。
蕭瑀建在州府前的大棚子幾乎都被擠爆了,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百姓前來“上訪”,這正如蕭瑀之前所料那般,有了索登和張定煌先例在前,緊接著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哪怕刑曹官員也不少,哪怕蕭瑀才思敏捷、經驗豐富,但是一樁接著一樁的案子讓他休息的余地都沒有。
這種感覺、當今局勢,讓蕭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王莽,但是楊廣所支持的楊集,并不是王莽那樣,想到什么、就把什么推廣到全國,而是先從涼州中的某一州一點點的推廣,很小心、也很穩,加上涼州世家凋零,而西州、庭州、伊州、鄯善和且末甚至連漢家豪強都沒有,原先的異族部落統統在戰爭中被抹平了,這無疑是給楊集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改革環境。
更重要的是,楊集采用的各種政令絕非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憑空想象,而是在舊制這個骨架上,充分發揮想象力,最終形成一套‘源于舊制卻超過舊制’的新制,幾乎每一道‘新政令’,都有舊例的影子,正因為沒有完全脫離現實、卻又利國利民,所以各州各縣推廣之時,并沒有在民間產生什么動蕩,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在此基礎上,再以律法為準繩:一方面是允許百姓投訴貪官污吏的同時,卻不準他們誣告,若敢誣告,他們同樣會受到相應的懲罰,確保了官場不出現人人自危的動蕩。另一方面又用御曹來監督官府,而御曹,同樣受到官府和百姓的監督,如此一環套著一環、形成了一種良好的互制,但任何一環,都不會脫離楊集的掌控而獨立于外。
如今隨著一個個大戶人家落馬、大量田產和錢糧被分到了百姓手中,州牧楊集的名聲不斷地暴漲。
不錯,就是暴漲。
這不是在戰場上打出來的名聲,而是實實在在、真心誠意的擁護。
現在,誰要是敢在敦煌大街上說楊集、說官府一句壞話,保管下一刻被送到蕭瑀辦公之處,給他添亂子。
“轟隆隆~”天際忽然響起陣陣春雷聲,在一陣壓抑的沉悶之后,天地間開始下起了豆大的雨點。前來告狀的百姓紛紛去避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