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邊燈塔的塔樓,在夜色中矗立著高大的身姿,像一個守護著大海的老人。
那些年我覺得快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朝著那個燈塔許愿。
愿望很簡單,希望這個家里只剩下我和爸爸,其它人通通被上帝帶走。
這個愿望實現得有些遲,范麗是走了。但是爸爸卻已經離開了十年,這個愿望許得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敲門聲響得突然,周圍的世界突然一片黑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一種黑。
女人的尖叫聲,使勁踹門的聲音。
還有戒尺拍打著門框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
每當這個聲音從門外響起來時候,我就迅速躲到床底下去。
只要我在床底下不出來,她就拿我沒有辦法。
這個夜晚,我跟從前一樣,迅速地貓到了床底下。
床是那張床,人是那個人,不同的是,人長大了。
我沒有辦法鉆進去,跪在床跟前,只能將頭和肩膀勉強擠進去。
身后一個男人聲音。
“蘇北,你在干嘛?”
是顧洋。
我尷尬地將頭從床底下拽出來。
又尷尬地一笑。
“我在找東西?”
顧洋手里頭抱著一床被子。
“南南讓我給你拿的被子,全新的。”
被子確實是全新的,聞起來有一股新鮮布料的味道。
但顧洋出門之前的那一句話,令我相當不舒服。
他說:“蘇北,不管你對南南和范麗阿姨有多大的成見。死者為大,阿姨已經走了。南南這些年也一直惦記著你,她需要你。”
哼哼,笑話,她需要我?一句她需要我,我就要像哈巴狗一樣,對著她搖尾乞憐嗎?
我答非所問。
“顧洋,你和她睡過啦?你是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顧洋顯然被我這句話驚到了,默默地滾出了房間,并且迅速帶上了門。
只有我自己明白,我這是嫉妒蘇南,我從小到大都在嫉妒她,因為她得到的遠比我多得多。
就連我喜歡的男人,也永遠圍在她身邊轉。
………………
黃米說過,我一直是一個行動派,做事有條理,并且雷厲風行。
范麗的后事一切從簡,對于我來說,處理起來不在話下,何況有顧洋的幫忙。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況顧洋是我年少時期暗戀的對象,我們配合得相當默契。
雖然范麗的后事一切從簡,沒有發請柬,也不請吃飯,也不隨禮,但來送她最后一程的人卻是絡繹不絕。
年青的,年長的。男女老少,皆神情肅穆。
司儀說的有句話,令人印象深刻。
他說:“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范老師將她一生的心血都灑在了三尺講臺之上,為教育事業奉獻了自己的青春,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別人,她是最可愛的人,是我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人……”
司儀發表完講話之后,在場的人無不動容,比較感性的都抹了眼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