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當官的休息,兩個鹽販子不敢在廬廊里停留,想從邊上繞過。采風是皇上交給范學士的任務,大好的機會,范學士急忙客氣地招呼他們停下,并吩咐從人給他們倒了兩碗茶。
“多謝官爺。”兩人停下擔接過,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不慌不忙地飲了起來,沒有一般百姓見到官員就慌張的樣子。
一個長得高高大大的侍衛試著挑了挑擔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說:“好沉。”范學士等一行更感驚奇,這侍衛以力大聞名,挑擔還比不過兩個弱小的鹽販子?范學士更加驚奇,問道:“此歌為何人所作?”鹽販子伸手一指山下答道:“拐兩個彎就到赤城道觀,歌是觀中道士所傳。”同時,又俯在學士耳邊輕輕地說道:“這兩個道士會仙法,我的扁擔就是他們施過法術的,所以,擔起鹽來特輕。這話我看你是官爺才告訴你的,不能往外說。”
鹽販子說完,喝了口茶道一聲多謝,就挑起擔子輕快地往山上趕,陳襄等一行歇息了邊刻,滿懷著好奇心往山下走,剛過山口,見到前面有一片竹林,蒼蒼翠翠的,有好幾百畝地,竹林上停著個黑色的影子,象是人影,路遠看不清。又走了幾百步,在巖頂上往下細看,是個道童,斜躺在竹子的頂部,雙手托頂,似在呼吸吐納,但動作與京城附近道觀道士演練的全然不同。
竹頂能夠躺人?不可思議,范學士拿食指在唇上比了個手勢,暗示大家不要出聲,一行人緊盯著竹頂的道童輕手輕腳地往那個方向走去。又走了幾百步,距離道童不到一百步了,李畫師又一次吩咐大家禁聲,拿起紙筆把道童在竹林打坐的姿態畫了下來。
大家正睜大眼睛細看,只見道童一個翻身,跳躍到另一株毛竹上,腳不著地、快速轉移、似在竹林上飛行游走,道童的手上拿著一把兵器,揮手間,竹葉紛紛落地。這是什么武功?侍衛摸了摸自個腰間的寶劍,自思從小練劍,也不見得能達到這個水平。正暗思間,道童過來打了個揖道:“來的可是陳先生與范大人?我師兄在觀中等候多時了。”
道童年紀只有十一二歲,聽到他們說是后就蹦蹦跳跳地在前引路,邊引路邊做著鬼臉,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走出竹林是一條山道,道童手揮著柴刀,邊走邊唱:
《生死由命》
仙劍豪情風雨并肩
生死由我不由天
仙御劍上青天
劍除魔天地間
奇逍遙嘆無邊
俠殺破狼萬千
生不怕闖韋羌
死無懼影孤單
由往事情海翻
我屹立在山川
歌中既有仙氣,也大有李白所寫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氣,范學士與李畫師等深感不虛此行,充滿敬佩地跟著道童往前走。
其實,道童所使的根本不是什么武功,而是砍竹的技巧。為了使毛竹長得更大,需要砍去小竹枝與竹腦。道童利用毛竹自身的彈力,跳躍到另一株毛竹上再砍竹腦而腳不著地、快速轉移、如自己立身的那株竹已夠不到旁邊的毛竹時,就要搖晃幾下身下的那株竹,以借力跳躍至第三、第四株乃至更多毛竹上再砍。如此往復,動作利索,轉移速度快。現代人把從事這個行業的人稱為竹海飛人,直到現在,在江浙奉化一帶還有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