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碰杯輕輕一飲。
此刻酒菜齊全,氣氛溫和,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殺機。
兩人邊吃邊談。
一開始講的都是關于賽馬事宜,就像兩個老友在交流賽馬心得。
石志堅講那匹頭馬是他特意從歐洲高價買來,擁有汗血寶馬血統,又講自己不怎么懂馬,這匹馬要是在自己手里就等于明珠蒙塵,還是交給百里渠這樣的愛馬之人,才是相得益彰。
百里渠用刀叉分割著牛排聽著石志堅講述這匹汗血寶馬歷史,聽到認真處,還時不時點頭。
“總之,這匹寶馬的血統極其珍貴,也只有像爵士大人您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擁有”石志堅放下刀叉,拿起餐布蘸了蘸嘴角,對百里渠說道。
百里渠聞言笑了笑,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沾染了牛排血漬的嘴角“講真,石先生倘若我收了你這匹寶馬,是不是要放過那頭老虎”
面對百里渠爵士的單刀直入,石志堅絲毫不慌,端起酒杯飲口酒潤潤喉嚨,雙眼平視百里渠碧綠眼睛“有所得就要有所失很公平,不是嗎”
“可問題是,我雖鐘意寶馬馳騁,卻更喜歡殺虎屠龍”百里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知道我做什么的司法對于我來說,就是一把屠龍利劍我要鏟除毒瘤,沒人能阻止我”
石志堅聳聳肩“這個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談判的,沒必要搞得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你們有那個實力嗎”百里渠把聲音放低,語氣輕蔑。
在他看來,不管是大老虎雷洛,還是雷洛這個好兄弟石志堅,都是他百里渠鏟除的對象
雷洛再兇,還不是被他一招下放黃竹坑去當校長給那些學警講課
石志堅再有錢又怎樣只不過是個華商在這片屬于他們大英帝國治理的土地上,他百里渠擁有最強大的司法權力捏死這樣的華商,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今天他之所以肯邀請石志堅過來做客,請他吃飯,并不是因為石志堅送一匹寶馬給他,而是他要看看石志堅到底是什么成色竟讓那么多人聞風喪膽
現在仔細一看,不過如此
還不是拍自己馬屁
一市儈小人耳
“哎”石志堅見百里渠如此說,就嘆了一口氣,“講真,爵士大人,你搞這么多事情究竟為了什么”
不等百里渠開口,石志堅打斷他“不要告訴我你多么清廉,內心多么偉大,想要把香港治理好香港現在這樣,大家有目共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理完畢”
百里渠臉上露出一笑怪笑“你好像很懂我”
“不是懂你,是我懂這個社會懂這個時代”石志堅毫不示弱。
石志堅清楚地知道,上一世百里渠聯手港督麥立浩懲治香港貪污腐敗是在1974年成立廉政公署,可是現在是1970年年末,百里渠卻突然獨自一人站出來要“打老虎”,這里面絕對有什么蹊蹺
一個人做事無外乎為了兩個方面,名和利
百里渠號稱“鬼佬包青天”,這種名聲早就有了,那么唯一所圖的就剩下利了
一個人不貪
不等于他家族不貪
一個人清廉
不等于他團隊清廉
實際上百里渠這樣的人,他的體面和官路都是用金錢堆積起來的,這些人很會演戲,玩的是那種本人清廉,家族收益,或直接搞政商旋轉門
石志堅看得清楚,百里渠自己心里也明白
“看起來我剛才小看你了,親愛的石”百里渠自己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第一次用認真的目光看了石志堅一眼,“怪不得人人同我講,想要打老虎,就必須要把那頭老虎背后最強大的資本打掉”
“我以為用一匹馬可以換取你我之間深厚的友誼,看起來是我想多了。”石志堅抿了抿嘴唇,苦笑了一下“最后你我還是要在賽場上一決勝負”
“很可惜,不是嗎”百里渠望向石志堅,表情平靜的說道“你我有緣坐在這里一同吃飯,卻不能把這種友誼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