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轆轆,卻并非回府的方向,林玉只管閉目養神,自動屏蔽了耳邊初九無休止的碎碎念。本來嘛,時間尚早,她又難得獨自出府一趟,剛才那么說,不過是個借口,本來她打算得好好兒的,置辦了飾品,就挑家菜館嘗嘗這架空的大元朝的飯店是個什么味道,連飯館她都打聽好了,青禾坊對面的秦運樓便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館子。本是出門就到了,可鬧出了郭云沨這個岔子,她倒是沒法去了,進而也不好在城里走動,以免碰上了郭云沨鬧個尷尬。
想來想去,也只有往城外去瞧瞧了,雖說沒什么好玩的,散散心也是不錯的。可初九這一路念得她實在頭疼,林玉也不睜眼,只平穩著聲音似在陳述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聽說府里頭最不愛說話的便是趙忠,連爹爹有時都不免說他是塊木頭,初九你這么愛說,想來把你倆配作一對,夫妻互補,豈不是美事?”
總算清靜了。
扶著林玉下車,初九環顧一圈,不免道:“小姐也真是的,這大熱天的好好兒待在屋里頭納涼可不好,怎的有興致跑到這地方來?”
林玉倒是不以為意,直直往河邊去,語氣卻頗有些惋惜:“方才在街上買竿釣竿就好了,小風習習,閑來垂釣,若能得一兩尾鮮魚,煲一鍋魚湯,豈不是美事。”
“小姐若是想要喝魚湯,吩咐廚房買來活魚,仔細料理了,味道定是比這河邊粗陋烹煮好上許多。”
“非也非也,”林玉搖搖手指,老神在在,“初九所說的不過是口腹之欲,我說的卻是怡情之樂。”
初九還欲再說什么,驀地瞧見不遠處亭子中一長者,雖則瞧不大清,卻好似是……
察覺初九步子漸漸止住,林玉不解地瞧向初九,卻見初九目不轉睛盯著一處,神情疑惑。林玉順著初九目光瞧去,那不過是平常的亭子,亭中對坐兩人,著褐色長袍的老者面對著自己這邊,看樣貌似乎半百年歲,老者對面之人因背對自己,倒是分辨不出年歲,只那人發色烏亮,想來不會超過不惑之年。亭外又侍立著七八人,不遠處停著馬車,林玉瞧著似乎就是尋常人家的馬車,算不得華麗。
“小姐,是老太爺!”初九雙手拉著林玉手臂,語氣中透著興奮。
老太爺?林玉初時尚未醒過神來,待一琢磨,初九口中的老太爺,可不就是林玉的祖父?想到這層,林玉一陣心虛,她可沒有林玉的記憶,雖在此處度過數月,卻從未曾見過林玉的祖父,也無人主動同她提及,她根本沒想到林玉的祖父還在世。
按理說,家中的老者理應奉養在堂,況林玉藢的父親林唐其人很是端方守制,他又是家中獨子,若高堂尚在,怎會不奉養在家中?這實在蹊蹺,可這些林玉又不好直接問及初九。
林玉這邊廂正在犯愁,林玉祖父那邊一眾人聽聞初九動靜,已著人過來探看。比起初九的愉悅,林玉實在是可謂是硬著頭皮被初九拉上前的。
藍衣男子走近林玉二人,聲音恭謹,道:“我家老爺喜靜,不欲受人打擾,還請小姐移步他處。”
叮!
那男子的話對于林玉無異于一道光,簡直將她方才昏暗的腦子點亮,她正可以以此為由趕緊離開,怎料她未開口,初九先道:“這地方又不是你家老爺的,豈是你家老爺說如何便是如何?況且我家老太爺還坐在里頭,我家小姐想見見祖父竟也不成?”
林玉真想一棍子把初九打暈,相處這幾個月,她怎么沒看出初九這丫頭關鍵時刻總是拆她的臺呢?
那男子聽見初九這樣說,也是一愣,隨即行了個禮,語氣愈加恭敬:“請小姐稍候。”說完,轉身回去,想必是同亭中二人稟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