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卻是另外一個女人,開著自己家的車,在樓下肆無忌憚跟自己的男人摟摟抱抱,直至她看著自己的男人坐在副駕駛,然后看著自家的車子又被別的女人開著似乎還戴著幾絲得意的疾馳而去。
她一下子癱軟在地。手里的衣服也因她跌倒而被她踩在腳底。她先是無聲的抽泣,接著再也抑制不住聲音放生的大哭起來。
孩子似乎聽到了什么,探出身來,看到她跌坐在陽臺,不耐煩的說句:“深更半夜的,你發什么神經呀,媽!”
這語氣,完全是男人的語氣。一個十歲的孩子,講話的語氣完全復制另外一個男人,兩個她在這個世界一心一意深愛的男人,今天都是這樣的如此相像語氣跟她說話。
她曾一度覺得只要他們開心,自己吃點苦受點累,省吃儉用也要讓他們在家舒舒服服,出門體體面面,而換來的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冷的嫌棄。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才慢慢起身,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沖沖臉。她居然都沒有勇氣去打電話質問他,春萊這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活的如此卑微。
鏡子里的她,臉色黯淡無光,因為剛剛哭過,眼睛紅腫,頭發因為圖方便,又影響做家務,她很早就剪成了短發,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有了皺紋。十多年來,她聽著男人的話,家里經濟不是特別好,省著花,她沒有給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化妝品,甚至把自己結婚前辛辛苦苦攢的錢也拿出來給他創業。
好在結婚之后,車子有了,房子有了,孩子有了,一切似乎都變得越來越好,可男人嘴里始終沒錢,從沒有給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禮物,沒有一頓精心安排的晚餐,甚至連她的生日都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結婚紀念日也更是當作再平凡不過的一天過去了。更不要說奢侈品。因為一心一意的愛著,她一直跟自己說這些外在物質,貪慕虛榮的女人才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幸福。但他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如空氣一般。除了吃喝拉撒,除了孩子的事找她,中間男人不滿意的地方輕則還要再指責挑剔一番,重則破口大罵。
她為了省掉保姆費,家里一切自己來打理。不計較因為每天做飯,曾經纖嫩的手日益變的粗糙,纖細的腰因為生了孩子變的粗壯。
可她依然享受著這一切,哪怕男人越來越忙,回的越來越晚,再晚她都為他留盞燈,他沒有回來之前不敢睡著,怕他喝醉酒沒人照顧。她看著鏡子里的那個自己似乎也快認不出的自己腦袋里回旋著這十年來的生活,她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以為孩子日漸長大,自己可以輕松下來,可等她的卻是如此不堪。
她從沒想過男人是不是關心她,孩子是不是心里有她,她所有的付出,她所有的任勞任怨,她都天真的這樣以為一切都是應該。
她并沒看到剛才樓下開著自己家里車的女人長什么樣子,但苗條的身材一覽無余。住在二樓的好處,就是樓下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春萊一陣陣感到心痛,今年的她,已經四十。全心全意的付出把她熬成了自己曾經怎樣都不會想像的黃臉婆。寬大的臉盤,粗壯的手臂,水桶一樣的腰,這么些年,她就這樣吃完了兒子的剩飯又因舍不得浪費又會吃完老公的剩飯,她從不覺得那是丟臉,相反比起這個,她更看不慣現在姑娘的浪費和動不動跟男人撒嬌。她總是想只有不懂事的女人才一邊花著男人的錢一邊折騰男人而不懂得去體貼男人,她們都是賤貨。
門響了,應該是男人回來了。她起身從衛生間被她沖洗的白的發光的馬桶上躍起。
男人見她依然沒多看一眼。
“你就不能抬頭認真看我一眼嗎?”結婚這么多年她第一次這樣帶著情緒的去跟自己的男人說話。
“大半夜你發什么神經呀!”男人一臉不耐煩。跟孩子剛才一樣的話,有什么樣的家長就有什么樣的孩子。
“那個女的是誰?”
男人征了一下:“哪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