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還不知道,簡樸給簡芳擔保的那筆高利貸,對方正在催促他還錢,簡樸根本抽不出身來。
沖到病房的那一刻,楚寒露的心跳忽然像停了一般。
病房里的哭聲,病房里張張凝重的臉,哥哥姐姐都早已趕到。
楚寒露的雙腿灌了鉛,她是怎么樣都不敢朝前再挪動一步了,她靠在門框上大口喘著粗氣。
身穿白大褂的女護士,不忍心再看楚寒露那泫然的面容,走上前低聲道:“你是病人的小女兒吧,他一直在等你,抓緊時間告別吧。”
楚寒露噗通一聲跪倒在女護士的面前,抱著護士的雙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吧,我還沒顧得上孝敬他呢,求求你們了,只要救回我爸爸,我做什么都可以呀!”
楚寒露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額上都見了紅,眼眶猩紅,遍布在眼球的細小血管幾乎要破裂。
年輕的女護士心生不忍,雙手拽著楚寒露,打算安慰一番。
媽媽高雨恢復理智,冷靜地走上前,怒喊道:“趕緊看看你爸爸,他一直在等你。”
楚寒露豁然驚醒,她挪動著腳步一步步來到爸爸病床前。
“爸-----”楚寒露泣不成聲。
楚二球吃力地抬起眼皮,只有朝外出的氣,已經沒有回氣了,他大口喘著粗氣,“好,好,好好的,一定,好好的,對不起,”
話沒說完,楚二球的雙眼停滯了,如同定格般,滿眼的不甘心、擔憂、自責愧疚,都是為了他最小的掌上明珠。
楚寒露見狀,一頭栽倒在病床前,不省人事。
送葬時,趕來的簡樸看到佇立在老岳父墳前的妻子,表面平靜的她雙眼溢出來深深的絕望和崩潰。
他以為,妻子這是因喪父之痛帶來的情緒。
沒成想,楚寒露回到家中,大病不起。
從那時起,他發現妻子不敢直視看人,明亮的雙眸開始黯淡,酷愛寫作的她停筆不留下一點文字。
楚寒露整整靜躺了20多天,茶飯不思,驟然消瘦。
簡樸這才意識到妻子得重病了。
在妻子躺在家里的第25天,他死拉硬扯地把妻子拽到寧城人民醫院。
醫院初步診斷,楚寒露已有抑郁表現,需到上級醫院進一步確診。
請假一個月的楚寒露,實在不好意思再請假了,強撐著去上班。
楚寒露常常想,偶爾間的失落,是為了提醒自己最初的夢想。
那么,生活中出現無數個失落,是怪自己太貪心了,還是怨生活待她太刻薄了?!
簡樸和楚寒露再次幫著簡芳夫婦倆償還完高利貸。
楚寒露無意中得知,簡芳夫婦又在簡樸的木材廠打工。
她詢問簡樸,簡樸支支吾吾就是不說實情。
楚寒露心中憤怒淡去,只余說不出的悲傷,悲哀的語氣懇求道:“簡樸,咱能不能少管或不管你姐家的事?她自己養了三個女兒的呀,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她們也該承擔起贍養父母的責任了。”
簡樸沉默半晌,見楚寒露又開始往拉桿箱裝衣服,他突然抓住妻子的手,苦苦哀求道:“老婆,別回娘家,老媽有心臟病,她知道這事心煩意亂的,別犯病了。你姐家,你也別去,她那身體也,”
楚寒露扔下手中的東西,遏制不住心底的憤怒,“簡樸,你弟弟妹妹說的沒錯,你姐早就變了,簡芳早已不是你童年時那個善良有愛的姐姐了,她的心底藏的都是恨和貪婪,對你爸媽讓她早早輟學的恨,對肆意掠取你這個弟弟對她敬重感恩之心的貪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她早已把你對她的親情當做變本加厲、肆意揮霍欺負你的把柄、籌碼和資本了!”
簡樸吶吶低聲反駁,“老婆,姐沒你想的那么壞,她就是窮日子過久了,性子變得有點扭曲罷了。”
楚寒露聞言,突然一種怒極之下的平靜蔓延全身,絕望二字在她腦海纏繞,繞的她心里哇涼哇涼的。
她抬起腳狠狠踢向拉桿箱,來宣泄內心的不滿和憤怒,轉身就離開臥室。
簡樸頓時心神大亂,追了出來,“老婆,你這是到哪里去?”
楚寒露站在玄關,伸手拿起自己的坤包,轉過臉,平靜而疏遠的眼神冷冷望著神色慌亂的簡樸,“去接兒子,出去透透氣,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