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她的解釋說服了,“重信守諾,不錯,就當如此。守著這點本心,什么事都不難。”
穆十四娘心中說道,如果您知道我根本不是個小伙計,還不知會如何后悔呢?
船主的腳步聲從船弦處傳來,兩個人都識趣地保持了沉默,只是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缺了吃食的,兩錢銀子兩個饅頭,一碗熱湯,可到后廚取用。”船主進來輕聲問道。
船艙里有兩位船客起了身,老者面前的包袱里還有十幾個大白饅頭,穆十四娘還有兩塊餅子,船中的冷水倒是可以隨意取用,剛剛也吃過,所以并沒有起身。
“小伙計,你是從哪里上來的?”船主突然發現了穆十四娘,站在那里望著她,似乎在回想著她上船的碼頭。
穆十四娘趕緊說道:“我是從省城碼頭上來的。”
船主抓了抓頭,船靠省城碼頭時,因為忙著接上面那位貴客,下面就沒留意了,反正伙計說都是收了船錢的,就沒再理會穆十四娘,領著那兩位愿意去喝熱湯的,去了后廚。
老者看向穆十四娘的眼光突然多了份狐疑,自己上來時,分明看到這個小伙計縮在麻袋堆里睡熟了的,哪里像剛剛上船的樣子。但又想到,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難事,看這小伙計的模樣,多半是想混個船錢罷了。
因著這事,老者又想到了如今的局勢,一時聽是這位登了頂,一時聽是那位登了頂,終之那把椅子這些年就沒消停過。不過這些,在他們這些底層的螻蟻看來,并沒有太多的干系。反正要做活吃飯,不做活就沒飯吃。
樓上的洛玉瑯也終于睡醒了過來,洗漱之后,望著眼前的湯藥頗有些頭疼,這個洛誠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死性,是藥三分毒懂不懂?不過是個外傷,現在連外敷的藥都不用了,還整天熬上三頓湯藥,非逼著自己喝下去,說什么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只是表皮合攏了,里面的血肉尚未長好。
一抬眼就看到洛誠恭敬地站在那里,洛玉瑯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公子,可以去船弦透透風,順順氣,待會好食早飯。”
洛玉瑯聞言,走到船弦,今日天氣倒是不錯,江水澄藍,碧空如洗,兩岸綠樹成蔭,偶有農田,還有農人在其間勞作。那一輪暖陽尚未散發出威力,只是出來點個卯似的,圓圓的紅著張臉呆在半空。
洛玉瑯不禁想起在紅崖上看到的那次日出,層林疊嶂之間,那輪紅日穿透云霞之時,凜冽如寒劍一般的光芒,可比今日這溫吞的暖陽要爽利多了。
船主問詢的聲音傳上來,洛玉瑯有些意外,回頭問道:“下面還有船客嗎?”
洛誠回道:“是,想著他們都已付了船錢,又無甚可疑,就沒趕下去。”
洛玉瑯接著發了會呆,傷口隱隱有些發癢,就有些不耐煩站著,回到船艙依舊靠在棉襖上,這樣簡陋的船艙,只有這里稍微舒服一些。
隔了衣衫輕摸著從里癢到外的傷口處,“還有多久才能到岸?”洛誠回道:“公子,恐怕要到明日午間。”
“府里可知道我要回去的事?”洛玉瑯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洛誠老實回道:“當家的恐怕尚不知情。不過,公子放心,斷不會再令公子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