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無遠近,漫樂無早晏。’她號漫游居士,自己便號漫樂山人。早晚皆在一處游樂,想想都令人神往。
之后,洛玉瑯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時不時跑去穆十四娘那里攀談幾句,引經據典時,穆十四娘總能說出個大概,一問,才知道她以往在穆府時,也常常這樣與穆十五郎相對而坐,她刺繡,十五郎讀書,時不時說與她聽,遇到她感興趣的,就詳細地解釋給她聽。
話聊得多了,他還知道了她的字是用舊毛筆在石板上用水練出來的,因為隨心所欲,眾多的字體她唯獨喜歡行書,恣意揮灑,揮斥方遒。不像她自小就被困在窄窄的庭院里,連天上的云朵都看不全。
因為視他為恩人,穆十四娘對他并沒有多少戒備,他也漸漸知曉了她的過去和她出逃的原因。“你如果早些說,當初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洛玉瑯再一次說出了心里話。
穆十四娘輕輕搖頭,“我能在此容身,是因為墨師傅擔保。否則,我身上沒有戶牒,哪個敢收留我?”
“我幫你重新做一個,反正你再也不能用十四娘的身份。”雖說就算穆府最終發現了十四娘,只要他出面維護,穆府必然會順水推舟將她送給自己。可既然十四娘自己厭棄,他就得幫著她永遠不受穆府的轄制。
穆十四娘是不知道戶牒這樣重要的東西居然可以重做,但能改名換姓自然再好不過,省得十五郎到時為了維護自己而為難。“當真可以嗎?”
洛玉瑯點了點頭。看著她眼光中的璀璨,不由得樂開了花。
“恩人,這套繡服,我再有兩日便能繡好,恩人佳期,十四娘就算不能來賀喜,也會遙祝恩人百年好合。”穆十四娘滿腦子都是改名換姓之后,與十五郎會合,而后,應該也會像恩人這樣,嫁做人婦,相夫教子,渡過余生。
洛玉瑯僵硬地笑了一下,再也無心攀談。
第二日,管事劉娘子又送來了一整套床上的錦緞,“主顧看了你的繡活,就再也看不上原先繡的錦被和床圍了,只能讓你多辛苦啦!”
穆十四娘驚而坐起,“劉娘子,這可使不得,當初兩位姐姐合力都足足繡了一個月,我一個人,如何繡得完啊。”
管事劉娘子掃了她一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的好差事別人盼還盼不來呢?獨門小院,好吃好住,清靜自在,工錢還比在繡坊多,“反正都是做工,在哪里不是一樣。掌柜的說了,無論主家要繡多少,木花坊都要妥妥當當地完成了,絕不能出一絲紕漏。你大頭都做了,別為了這些掃尾的事將人給得罪了。”
穆十四娘悶悶回道:“就不能再找人幫幫手?”
管事劉娘子接道:“我早就幫你說過了,掌柜的說,主家其實就想所有繡品都出自一人之手,以示一心一意,圖個吉利。”
穆十四娘啞口無言,這理由實在是無可辯駁,哪家新娘子不是如此想?“是不是繡完這個,再也沒有了?”雖然她好說話,但也不代表逆來順受。
管事劉娘子見她終于松口,滿意地笑著說道:“自然,我也幫你問過了。”
因為這事,再見到洛玉瑯時,穆十四娘沒了接話的心情。直到洛玉瑯拿出來一樣東西,穆十四娘接過,眼神一亮,“是戶牒?”
洛玉瑯點了點頭。
穆十四娘見上面的名字居然是洛府施氏,就滿頭疑問地望著他,洛玉瑯老神在在地解釋道:“是以我府上的名義辦的,落的是莊子上的戶頭,所以姓洛。施氏是他們隨便取的名字。”
穆十四娘從未見過自己的戶牒,心想自己不也胡亂取名叫施思嗎?不過一個稱謂,應付過去也就罷了。私下里,該怎么叫,還怎么叫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