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放下信,眼前閃現著娘親單薄的身影。自己離家已近一年,如今孤身在穆府的娘親,終于能安穩渡日,不必日日刺繡貼補家用了。
給十五郎的信中,她也只提了繡坊之中的瑣事,于洛玉瑯,依舊只字未提。
要是與洛玉瑯只是泛泛之交,她早就提了。
可他早已將心意表明,雖然自己知道這一切不過鏡花水月,當不得真。一旦面對了他,總覺得刻意地劃清界線,有些太過忘恩負義。
不如等他自己想清楚,在自己不愿妥協的前提下,他們之間絕無可能達成他在紅崖上幻想的那樣。
在等待的時間里,她打算好好經營木花坊在蘇城的分號,洛玉瑯無數瘋話中,有句話倒是說得在理。她現在孤身在外,最重要的是自食其力。
有時她也幻想自己日后能像舒掌柜那樣,成為不一樣的女子。
洛玉瑯消失的日子里,常勝的手藝也有了進展,腿傷大好的墨師傅,被他背著來繡坊看過他新做的五色織機。
穆十四娘抽空去看時,墨師傅以前所未有的和氣指點著他。見了她來,直接說道:“施丫頭,你看看他的手藝,我看不如干脆再造個六色的織機,既不搶舒掌柜的風頭,也算蘇城的頭一份。”
穆十四娘自然明白有了六色的織機,對蘇城分號意味著什么。“分號現在收益不大,既要買材料,還要付工錢,我得去請示一下當家的。”
墨師傅見她居然跟那個小子分得如此清楚,面色立即和緩了許多,“正是,是該要請示,你不過是他請的掌柜,可不能擅自做主。”
常勝聽了,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立刻就回了頭,還是被墨師傅看在眼里。發覺了常勝的心意后,暗自打量著他倆,穆十四娘試著織機,常勝在一旁調試著機關,在他看來兩人十分般配。
因為墨師傅的指點,常勝做的織機超出了穆十四娘的預期,同樣是五能用比市面上更細的絲線,織出來的布料也更加軟薄,用來做秋裝再適合不過。
晚上回到別院,多了句嘴問洛玉瑯的下落,得知他并不在府里,有些失落。
記掛著墨師傅說的五色織機,又追問了句,“你們公子可說何時回來?”
門房一無所知,自然如實相告。
穆十四娘更加失落,看來一時半會是碰不到他了,動手再造一臺織機,不是小事,沒有他的首肯,自己確實不能擅自做主。
第二日,剛出自己的小院,就看到洛玉瑯站在前方,背對著自己,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正打算上前打招呼,對方聽到她的動靜,轉過身來。
“你找我?”穆十四娘覺得今日的他十分不同,眉眼的喜悅都要躍出天際似的。
“當家的,”剛說出這三個字,他就著急地應了聲,害得她思路都差點被他打亂。
“是有事找你,鋪子里可以再造一臺五色織機嗎?”穆十四娘十分直截了當。
洛玉瑯明顯十分失落,“就為這?”連問話的語氣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