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遭遇,讓穆十四娘于心有愧,青荷去探過,說受傷的幾人都只是皮肉傷,將養些日子就會好。她才稍微安心,卻再不好意思出門閑逛。
幸好她手上向來有活,就算悶在別院,日子倒也充實。
京城的洛玉瑯卻沒她這樣自在,年二十九夜里歸的家,直接見過父親。洛老爺見獨子歸來,自然十分高興,父子倆一共吃過飯,席上只提朝廷對他治蝗的嘉獎,其他的事一句未提。
洛玉瑯猜測明日,就算父親不提,那位也會按捺不住。一連趕了幾日的路,確實乏得很,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覺睡到正午。
依然去給父親請安,那位果然候在那里。洛玉瑯心下明白,不陰不陽地請了安,卻并不留著離開,而是老神在在對向而坐,端著茶輕吹輕飲。
那位果然沒忍住,“瑯兒,聽玉霜說,你在蘇城過得挺好?”
洛玉瑯卻只挑眉看了看她,并不打算答話。
洛老爺只得做起了和事佬,“好不好,還不是當差吃飯,我聽洛誠說,你沒少吃苦受累,你身子不好,別舍本逐末,去爭那些個虛名。”
這話說得極為地道,看似平和,卻字字皆有所指。
父親開口,洛玉瑯自然會回應,“父親說得極是,我不過是遇著了,事不辦妥,也不能走。原以為別駕只是抄抄寫寫,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哪曾想,還會遇到這種事,你說這蝗蟲不好好在家待著,非要自尋死路的去吃別人的莊稼,最后落得溺水火燒的下場,實在不值得同情。”
這話也說得極為地道,也是另有所指,而且還帶著他一如既往的風格,毫不留情。
“我昨從宮里回來,玉霜此次隨誥命入宮,連皇后娘娘都稱贊她仁心仁德,生得一副好心腸,最適合馴服浪子了。”洛府主母,景家嫡女,景妍凝絲毫沒受他言語的影響,自顧自地說著。
她這話說得最為地道,洛玉瑯往日沒被人稱呼他為‘浪子’,相比之下,洛老爺和洛玉瑯意有所指要含蓄許多。
此舉果然激怒了洛玉瑯,冷哼一聲,“父親,記得我離京時,你總催我成親。原本還不知自己為何會討厭成親,現在倒是明白了,我洛玉瑯的新娘,那雙手絕不能露給外人看,別人看過了,我嫌臟。”
這話夠狠,不說不喜女子拋頭露面,而是選用了最狠厲的言語,將對方貶得如落泥漿,還是終身洗不凈的那種。
洛老爺倒是只挑眉,為掩飾尷尬,端起茶杯,剛飲了一口,就開始咳嗽,門外的洛誠聽到動靜,趕緊進來,從多寶閣上取下一個匣子,取出里面的玉瓶,倒了兩粒小藥丸在洛老爺的手心,看著他吞下,又端了茶奉給他,之后輕拍著洛老爺的背,一直觀察著他的臉色,直到洛老爺不再咳嗽,才收回了手,目不斜視地出了屋子,帶上門。
屋里其余的兩人皆眼眸低垂,似回避著對方,又似在等候洛老爺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