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晚洛玉瑯說的那些話,穆十四娘并不能句句記得,當時的洛玉瑯在她眼里,還在恩人的范疇,洛玉瑯總是不管不顧做出親昵的舉動,除了讓她手足無措,還是手足無措。
現在想來,年幼的自己其實對這個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也是心有好感的吧。
否則為何唯獨對他,自己能放下所有戒備,全然信任他呢。
見穆十四娘遲遲不肯答話,洛玉瑯握著她的手往自己懷里緊了緊,“你是不是也不曾想過,當初當笑話一般聽的話,其實是我的肺腑之言,還為此費勁了心力?”
“你在紅崖山白撿了個小娘子,不好嗎?”穆十四娘回懟他。
洛玉瑯歡快地笑了出來,笑聲在崖間有了回音,驚起在此越冬的候鳥,倒是與廣福寺后山十分相似。
“說得沒錯,你確實是我從紅崖山撿來的。”洛玉瑯將她的手放入懷中暖著,“自此后,再不能放手。”
半夜時分,洛玉瑯一睜眼,就看到崖邊的那雙金黃色的蛇眼,四下一望,隨行的護衛雖然警醒,卻無一人發現巨蛇。
一人一蛇對視良久,洛玉瑯漸漸掙扎起身,等到護衛們發覺,驚呼出聲時,洛玉瑯已經隨著巨蛇一道往崖下直墜,頃刻不見蹤影。
被呼叫聲驚醒的穆十四娘,撲到崖邊也是看到空蕩蕩的崖壁和布滿枯葉的藤蔓。“洛玉瑯!漫樂!家主!當家的!”她早已慌了神智,將曾經洛玉瑯有過的稱呼都呼喊了一遍又一遍,山谷中除了回音并無其他。
早有護衛順著藤蔓攀了下去,得知洛玉瑯與巨蛇是在這里消失的穆十四娘對留下護衛她的說道:“我們去谷底尋找。”
可惜她們將前次去過的山洞里里外外尋了數遍,洛玉瑯和巨蛇都不見蹤跡。
風餐露宿數日的穆十四娘早已狼狽不堪,就連厚重的斗篷都被扯了口子,可她依舊不愿離開,“幫我搭個草棚吧,我就在這里等著,等著那條巨蛇再來找我,我要它將漫樂還給我。”
初冬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還有聞訊趕來的洛老爺,“你這執拗的性子倒是與瑯兒如出一轍,這里稀奇古怪得很,說不定瑯兒自有他的緣法。”
“我不能走,他要是自己逃了出來,這里不能沒人接應。”穆十四娘執著非常。
“你隨我來。”洛老爺領著她一路走著,直到四周再無旁人,才停住腳步。“他八歲那年,不生不死地被抱了回來,我也像你這樣,慌張而無措,無論何人誆騙于我,只要說能有辦法醫治我的瑯兒,再多的銀子我都愿意。”
“幸好,他起死回生,好得奇怪而不合情理,性情也如天地反轉。”
“之后,他遇到了你,整個人脫胎換骨,我打心眼里高興,他的改變是因為你。”
“他這次的病情,與前次如出一轍,又根本尋不到玄誠道人,你我都知道,他的離開,早晚而已。”
穆十四娘搖頭不止,“他數次從蛇口中脫身,他不會有事的。”
洛老爺靜靜看著她,“你從穆府那樣的人家出來,應該比尋常小娘子省事。瑯兒不在了,你可有打算?”
穆十四娘想都沒想,“我要在這等他。”
“若他以后真的歸來,而洛府已落入他人之手,你有何臉面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