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泌走之前的一句話讓孫秀榮表面毫無波瀾,內心卻掀起了巨浪。
“大郎,壽王今年二十八歲,按照國人慣例,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壽辰都要大過,特別是三十歲,那可是而立之年,更是非同小可,但并不會在三十歲那年過,而是在二十九歲過,壽王的生辰是年底,也就是說,明年年底之前,邊令誠肯定要將此物弄回長安獻給壽王”
“大唐規制,邊軍監軍可三年一回,監軍多是宦官,并無家室,自然是回去向內廷述職的,如此重大的禮物,他自然要親自送,恰好三年期限已到,若是我猜得不錯,他應該會在明年下半年啟程回京”
孫秀榮笑道:“中丞與在下之間相隔太遠,我倒是祝愿他一路順風”
李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暗道:“此人難道對此物真的沒放在心上?或許吧,他才十八歲,雖然與我一樣都是少年老成,但終究是少年,還是身份低微的少年,如何看得清未來究竟如何,何況自己剛才那一番話興許將他嚇壞了,正暗自慶幸將寶物脫手了呢”
孫秀榮卻在想著:“按照記載,這兩年在安西會發生一件大事,邊令誠多半走不了了,但他會否將桃花石委托他人帶回去?如果是那樣,自己如何應對?”
無論如何,李泌走了,跟著邊令誠、高仙芝走了,回到了更加安全、溫和的于闐鎮,也許要回長安了。
孫秀榮再一次惆悵起來,與之前的喻文景相比,他這一次的惆悵更加濃厚。
大唐,有名的武將如過江之鯽層出不窮,普通士卒戰斗力也非同小可,但厲害的文臣卻并不多見,李泌絕對算一個,還是最厲害的一個,在區區十六歲的年紀就讓孫秀榮深深感受到了,何況以后?
但眼下的他沒有任何能夠讓李泌留下來甘心輔佐他的東西,無論是年紀、官職還是威望,或許有些魅力,但也遠遠不夠,這是與上一世一開始就在粗陋不文的林中不同的,在那里他稍微顯露一些本事就會讓周圍的人驚嘆不已。
很快幾個月過去了,新的一年到來了(739年),在邊令誠的運作之下,安西副大都護、磧西節度使蓋嘉運順水推舟,同意了在胡弩鎮設置守捉城的建議,很快從于闐鎮調來了一鎮兵馬補充胡弩城的空缺。
而在普吉村也設置了鎮一級軍堡,三鎮兵馬均受胡弩城守捉使轄制,孫秀榮也接到了升任西鎮鎮將的文牒,至于白孝德,他升任胡弩城守捉使,并兼任東鎮鎮將,而與孫秀榮一起參加跳蕩營的段秀實升任普吉鎮鎮將。
楊守瑜接替呼延云成了強弩伙伙長,并列入到西鎮序列。
聶敘丹樨果然沒有說大話,他拿出苯教教主的圣物后,立即讓絕大多數吐蕃兵倒戈了,加上魏龍國的教徒,他很快就控制了整個魏龍國,在冬日里,他用拉魯多吉帶來的吐蕃兵,對大勃律以西、魏龍國以東,印度河上游十余小國進行了征服,在圣物以及吐蕃兵的雙重威懾下,這十余個小國全部倒向了他。
在年底之前,丹樨手里已經有了一支人數在五千左右的常備軍,他在吐蕃與魏龍國之間的雪山山口派駐了一千五百人鎮守,靜等吐蕃人來攻打,但眼下依舊是隆冬時節,就算吐蕃人反應過來了,糾集大軍前來攻打至少還有三個月。
聶峰徹底從胡弩鎮脫了籍,孫秀榮便提拔元豐為騎兵伙伙長。
原來的輕兵伙戍期已到,新來了一隊府兵,隊正則由原來的強弩伙伙長呼延云升任,原來的重兵伙伙長閻剛加入到了白孝德兼領的東鎮。
新來了一隊府兵,并不是安西、北庭七鎮之一下轄的府兵,而是從河西調過來的,這隊府兵加入到了孫秀榮的東鎮手下,隊正叫石玉奴,二十五歲,面目看起來像胡人,祖上也是從石國過來的,但眼下已經不能說粟特語了,講一口流利的河西漢話,是一個家底比較殷實的沙州農戶。